“抓住那个女孩!”他喊道,“这里面有鬼!”
其实那军官刚刚也只是随口一问,只要兀兀伊随便编点理由,他多半不会细想。但对兀兀伊而言,这个问题已经是她忍耐的极限。阿兹特兰人是狼,相比起来她就只是一只羔羊。让羔羊随着狼群走,哪有不害怕的道理?
她的心噗噗直跳,几乎要从嘴里蹦出来。她身处阿兹特兰军团的中心,放眼望去,周围全是敌人。多亏他们因为喝水休息而队列散乱,她还有一点挪腾的空间。兀兀伊从他们身边跑过去时,他们坐的坐、躺的躺,很多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但这样的机会并不会持续多久。在那军官喊出“抓住那个女孩”后,重复的喊声就像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一样扩散了开来。兀兀伊的速度无法快过声音,不需要多久,前方的阿兹特兰士兵就会反应过来,进行阻截。
“风之母神,吹走我的声音;地之母神,掩盖我的脚印;太阳女神,使我身形投入黑暗之中;月之女神,将死亡从我身边逐离……”
兀兀伊念起了魔法的咒文,但在周边没有有效遮挡物的情况下,这更多的只是心里安慰。
当看前方的几名士兵因“抓住那个女孩”的喊声而转过头,并且已经站了起来时,兀兀伊反倒释然了。这种计划,实施者原本就是九死一生。但这些阿兹特兰人有很多都已经喝了潭里的水,其中甚至包括他们的头领。她已经给自己的部落争取到了足够的时间了。
奇迹就在这时候发生了。
那些站起来的阿兹特兰士兵刚刚正在嬉笑,虽然听到了喊声,但却没有听清具体的内容,就在他们准备竖起耳朵仔细听的时候,喊声却戛然而止。却见那些喊话的士兵一个个痛苦地捂着喉咙,虽然嘴巴不断地开合,似乎还在呼喊着什么,但却只能发出不成音节的“咿咿”声。
这样的症状迅速地在军队里扩散开来。以喝水的先后为顺序,阿兹特兰士兵先后被剥夺了声音。这支先头的部队,很快就只剩下了“咿咿呀呀”的悲鸣。
兀兀伊微微松了口气——诅咒生效了。
这并不是一般的泉水,而是这片草原上十余个部落共同的圣地。
传说中,这口泉水是通往冥界的路口。来自冥界的阴暗之气赋予了泉水可怕的诅咒。喝了泉中之水的人能够隐隐看见亡者世界的模样,而为了不让他们将亡者世界的模样透露给活着的人,在诅咒的力量下,他们会失去语言的能力,并在不久之后死亡。
只有少数人能够在喝了泉水后幸存下来,这些人会被认为是神选中的使者,从而担任部落的祭司。许多部落都会在老祭司去世后迁移到这里,让有希望的几位候选人喝下泉中之水,以确定由谁担任新的祭司。兀兀伊的部落这次东迁,有一半也是因为原有的祭司已经太老了。
要不是事态紧张,兀兀伊才不会把阿兹特兰人带入这神圣之地。
中毒的症状继续扩散开去,继失去语言能力后,喝下水的阿兹特兰士兵很快就感觉呼吸困难,紧接着,他们的身体也失去了力气。有些人挣扎着站起来想要拦住兀兀伊,但却被兀兀伊轻而易举地推了开去。
突破重围之后,兀兀伊粗粗地往后扫了一眼,估算中毒的阿兹特兰士兵有将近五、六百人。
在后方的部队没有来得及喝到水,因此幸免于难。他们离兀兀伊距离很远,无法阻止兀兀伊的逃跑,就用弓箭和掷石器等武器从远处进行攻击。“呼呼”的破空声从耳边飞过,而且越来越密,兀兀伊急忙再度念起了魔法的咒文:
“风之母神,吹走我的声音;地之母神,掩盖我的脚印;太阳女神,使我身形投入黑暗之中;月之女神,将死亡从我身边逐离……”
在咒文声中,她身子一倾,扑入了足有半人高的草从,然后就再也没有出现。阿兹特兰士兵赶到后,那里已经空空如也,连脚印都看不到了。
夜深了,兀兀伊躺在草丛里,一边畅快地喘着气、一边凝视着天空的皓月。
她的腿在最后的时刻中了阿兹特兰人一箭,所幸箭上没有涂毒。这多亏了阿兹特兰人将俘虏用于人祭的习俗。在箭上涂毒会让俘虏的数量减少,因此,是个阿兹特兰猎人都会使用的技术,在军队里反而无人使用。
箭已经被拔了出来,伤口也用长一些的杂草包扎了。血已经止住,除了奔跑起来有些困难外,行动不是问题。
五百人中毒,如果放在她的部落,意味着整个部落全灭。但对这群阿兹特兰人而言,只不过是损伤了六分之一。但不管这么说,这一次交锋是她赢了。头领死亡,这群阿兹特兰人不得不撤退。这之后,他的部落就再也不会到靠近阿兹特兰边境的地方来了。
“风之母神,吹走我的声音;地之母神,掩盖我的脚印;太阳女神,使我身形投入黑暗之中;月之女神,将死亡从我身边逐离……”
她念动咒文,将身形隐匿在了大草原中。在不能点火暴露行踪的情况下,她只有依靠这个魔法,才能避免夜间行动的蛇虫的侵害。
在风的吹拂下,她甜甜地睡去了。
第二天清晨,她再度出发。她知道她的部落大概率已经连夜迁移。她只希望部落的同胞好歹能给她留一点提示,以不至于让她盲目追寻。
出乎意料的是,洛洛斯等人在部落外的不远处等着她。而前方的部落营地,看起来也丝毫没有挪动过。
“兀兀伊,你终于回来了。”洛洛斯焦急地赶上来说道,“阿兹特兰人已经找到了我们部落,族长让我先带你走,以免有什么变故。”
“阿兹特兰人?”兀兀伊有些得意地说道,“不用担心,他们喝下了圣泉的水,损伤惨重,现在大概率已经撤退了。都是我的功劳!”
洛洛斯和周边的人疑惑地互相对视了一眼。
“你在说些什么?阿兹特兰人昨天下午就来到我们营地了,三千人,不多也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