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里漫出的这股子恨意,就跟当初许安手术失败后,她冲他嘶吼时的一模一样。
聿执手指停住了。
“你都不认识我,哪来这么深的恨?”
许言倾放在石头上的手一点点攥紧,握成个拳头,“你想要我,我就要给你吗?我力道小,比不过你,所以你就能为所欲为?”
就像宗觞方才打她的那一巴掌。
许言倾虽然打小家境不好,但也是父母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她手轻轻地放到脸上,将自己的半张脸全部遮起来。
她不想挨打,不想被迫做不愿意做的事。
可她跌跌撞撞活着的这二十几年里,很少有从容恣意过。
聿执将她的裙摆放下去,棉麻质地的长裙,有了褶皱。
他手掌轻轻地在上面抚摸,想要将它抚平。
“别碰我!”许言倾压着怒意,压着嗓音。
“我不是忍住了么?”
她刚才应该能感受到的,他浑身坚硬似铁,三年没碰过她,聿执以为他会失控的,他也做好了一泻千里决堤的打算,可还不是因为许言倾这委委屈屈的样子,他硬生生都憋回去了。
宗觞那边,完事了。
许言倾忙举高手机,两人在原地整理了衣物。
宗觞回头张望时,许言倾总算拍到了他的正脸,而且很清楚。
她关闭了录像,人也彻底缩回石头后面去。
视线不经意扫过聿执的裤子,裤链开着,然后……
是不可描述的一幕。
许言倾忙将脸别开,不会藏藏好吗?
宗觞跟女人一前一后走了,许言倾听着脚步声走远后,想要从石头后面钻出去。
聿执突然问了她一句,“当年,为什么选宗觞?”
许言倾被问住了,没有吱声。
“我记得你说过,他差点要了你的命,你绝对不会喜欢他。”
聿执端详着许言倾的脸色,她想挤出一点捉奸后的难过,但显然失败了。
“人都是会变的。”
这算是答案吗?
对聿执来说,当然不是,太轻飘飘了,毫无可信度。
许言倾回到酒店房间内,所幸宗觞还没回来。她赶紧洗了个澡,将衣服也洗干净了。
宗觞进来时,许言倾睡着了,身子侧向一边,他坐在另一个床边,只能看着她的背影。
那么瘦那么长的一道影子。
宗觞**发泄完了,他就觉得后悔了。每次都这样,被这种不忠感折磨得头痛欲裂。
另一楼。
聿执抽完一支烟,从阳台回去,他摸出了手机。
他捡到许言倾的手机后,就把她正在录的那个视频发给了自己。
聿执这会点开,就看到了沙滩上的一幕,拍得倒是挺清楚。
不过这些对聿执来说,没什么价值,他也没有这些耐心看到最后。他将进度条拉到后头,画面中出现了草丛,一点声音没有。
聿执退了出去,将手机丢到旁边。
他满心都是许言倾的样子,她的悲伤,她的愤怒,还有她的平静如水。
“她是不是隐瞒了我什么?”聿执总觉得有哪里不对,特别是刚才的事。
他走到了电话旁边,抄起话筒放到耳边。
“喂,前台吗?”
许言倾睡意朦胧中,听到有人按响门铃。
宗觞正在洗澡,没听见,许言倾想闷头继续睡,但门铃声一直在响。
她掀开被子下了床,穿着睡衣直接来到门口。
许言倾打开房门,看到一名服务员推着餐车站在那。
“您好,这是你们定的红酒和套餐。”
许言倾手放在门上,并未让她进来,“你是不是送错了,我们没点。”
“会不会是您先生点的?”
许言倾摇了摇头,“反正我不需要。”
服务员很快就回去了,将见到的这一幕告诉聿执。
男人坐在沙发上,话语间有些不确定,“她神色平静?”
“对,看着像是刚睡醒。”
“屋里呢,乱不乱?”
“不乱,很正常。”
聿执身子往后轻靠,将手搭在了沙发把手上,他若有所思地盯着一处。
江怀给了服务员一笔小费,“嘴巴闭紧了,懂吗?”
“懂,谢谢小爷。”她接了小费赶紧退出去。
聿执双腿交叠,手掌移到了膝盖处,“她是不是太反常了些?”
“也许,她根本没有和宗觞闹得意思。”
这种事对别的女人来说,可能不算什么,可她是许言倾,聿执那会远远没有这样出格,都被她整了个半死。
一段恋情里面,她容不得不忠。
“什么叫没有闹的意思?”
“可能……她怕闹了,就会分手?”
聿执一个眼神挑过去,“你的意思是,她爱宗觞爱得失去了自我?”
“我看像。”
“我看你眼瞎。”聿执嗤了声,信他个毛,懂个屁。
江怀摸了摸鼻子,聿小爷非问他意见,他又不懂,说了还要被骂。
真是冤枉。
翌日。
许言倾起床的时候,宗觞还在熟睡,她简单地洗漱后,披了件外套出门。
秋天的清早很凉,冷风扑在面上,冷得她脸皮子都跟浸在了冰里一样。
她来到沙滩上,看到好多人都在等日出。
许言倾拢紧了披肩,日子再煎熬,可只要能呼上一口新鲜的空气,她就觉得自己还是鲜活的。
“许小姐。”
她转过头去,看到蒋亦凝抱着个孩子,站在她几步开外。
许言倾没和她打招呼,想要离开。
“一个人来看日出?”对方并不介意她的不搭理。
蒋亦凝在这,那也就意味着聿执不会离得太远。
许言倾勉强点了下头。
“饱饱,醒醒了,快看——”蒋亦凝轻拍下女孩的后背。“日出马上来喽。”
孩子显然是被强拉起来的,困得直犯迷糊,只是抬起了脑袋。
蒋亦凝在她脸上亲了口,“我宝宝真乖,怪不得爸爸最喜欢你。”
饱饱嗯了声,软软糯糯的,就趴回了蒋亦凝的肩膀。
许言倾眼里有些刺痛感,身后有脚步声过来,她也没有注意到。
聿执几步走到蒋亦凝的身边,“冷不冷?”
蒋亦凝知道,他问的是孩子。
但她模棱两可地回道:“不冷,别担心。”
聿执视线睇过许言倾的脸蛋,她的女儿被人这样抱着、亲着,她的心难道一点都不会疼吗?
他有些不信,真想试试。
聿执问了一句让蒋亦凝心惊胆战的话。“你知道饱饱,叫她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