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先生站在阳光底下,一张脸黑透了,鼻梁处被打出阴影,沉入眸底的光忽明忽暗。
他肯定是动摇了,要不然不会这样。
最主要的,还是他在家里撞见过这个‘修理工’,这么一回想,当时他们的神色都不太对劲,这男人离开的时候,好像也没带工具箱一类的东西。
女人见他不说话,她忙挽住他的手臂,“你不会是怀疑我吧这一看就是你太太找来的,她要害我啊。”
许言倾没让聿漪说话,她那个性子,一急起来,说不定能把一手好牌彻底打烂。
“姐夫,你应该也有自己的关系吧与其这样怀疑,还不如做个鉴定,对吗”
许言倾又望了眼那名小三,“你也别急,别恼,正好你们三人都在这,要想证明清白很容易的。”
“我凭什么做鉴定这是我儿子!”
邵先生脸色铁青,女人在边上苦苦哀求,“你别中计好吗孩子是我们的,你最清楚,他跟你多亲密啊,喜欢黏着爸爸的。”
边上,孩子的亲生父亲听不下去了。
“今天我一定要带走我儿子,我受不了他以后叫别人做爸爸。”
“你住嘴!你滚,滚啊!”
邵先生全程都很冷静,抬起的视线落到了聿漪的脸上,他似乎就想要个答案,“你跟我说说,你是不是很早就知道了”
聿漪这会心里痛快得很,她思忖着,要怎么往他胸口上扎刀子呢。
许言倾一句话,却是突然将她点醒了般。
“姐,你脾气能不能软一点虽然姐夫在这件事上做得不对,但你们好歹是夫妻,你忍心看到他继续被人蒙骗吗”
聿漪手腕处的红印还没下去,骨头犹如碎裂般,疼痛依旧。
她软了些声音道:“我是不忍心,但他不会信我。”
“别人的孩子终究靠不住。”许言倾意有所指。
那女人还想做最后的争取,“老公,她们合起伙来骗我的,你看看我们儿子多可爱啊,跟你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女人说着,恨不得让儿子现在就张口喊爸爸。
邵先生伸了手,将孩子接过去。
这是他好不容易盼到的儿子,晚上睡觉,他都怕他会蹬掉被子。他守在旁边,情愿一整晚都不睡觉地陪着。
他盯着儿子的小脸看,越看,越觉得这五官和他完全不像。
邵先生抱紧他后,突然快步离开,女人一怔,立马追了过去。“老公,你要去哪干什么啊”
“我去做亲子鉴定,如果这个孩子真是我的,我就离婚,怎么样”
“不……”
女人伸手抱住他,抱紧他,“你应该相信我的对吗”
聿漪看到她被狠狠地推开,就像她刚才一样,那个女人摔倒在地,狼狈着爬起来,又追上前去。
翻脸无情,说的就是这位邵先生了。
这还没有拿到鉴定书,一旦结果出来,可想而知这女人的下场有多惨。
聿漪没有跟过去,许言倾回到了屋内。
菜已经上齐了,聿执替她拉开椅子,“饿坏了吧”
“饿的肚子咕咕叫了。”
男人拿起桌上的一小碟鱼肉,将它放到许言倾手边,“鱼刺已经挑过了,一根根挑掉的。”
说着,他还舀了一勺鱼汤放进去,“趁热吃。”
聿漪走进来时,桌上的两人都没理她,也没和她打招呼,她神色有些复杂。
聿执往许言倾的小碗里夹菜,“我让你别管闲事,有这功夫,这顿饭都吃好了。”
许言倾嘴角抿开抹笑,“难道真要让他们把孩子接回到家里吗这件事要让姐夫办成了,以后别人只会说聿小爷也就这样吧,让人骑到头上欺负了。”
聿漪自顾拉了张椅子坐下来,椅子脚在地板上拖动的声音,有些尖锐,很是磨人。
许言倾握紧手里的筷子,目光睇过去时,脸上有肃然,“姐,我能问你件事吗”
聿漪嘴还是硬的,“我不是承认了么酒店的事,还有冒充宗觞的事,是我干的,但我没让人去找过汪诗诗。”
许言倾其实,心里还有个疑问。
“那一次,我包里被人放的那把刀,是凶器,我只想问问清楚,这件事跟你也有关吗”
聿执坐在对面,一手拿着碗,筷子优雅地挑起白米饭送到嘴中。
聿漪浑身一激灵,抿紧了唇瓣。
聿执咀嚼几下后,侧首望过来,眼里没什么波动,“实话实说就行了,没什么事能做到天衣无缝。”
与其被查出来,死活不肯承认,倒不如什么都坦白了来得好。
聿漪放到腿上的两手紧握起来,她也不想跟家里人把关系闹僵下去,她现在能靠的,确实就只有聿执他们了。
“是宗觞找到我的,他说他活不了了,但不甘心就这么白白死了,他想拉个垫背的。”
聿执筷子在碗里戳了两下,脸色阴郁,没吱声。
许言倾脸上终是露出些许的难以置信,“你到底是因为什么事,这么恨我的”
“算不上恨你,只是觉得你配不上聿执,更不配进聿家,我认为他值得更好的人,门当户对,事业能走得更高。”
“那只是你认为的而已,”许言倾觉得自己真是冤枉啊,“你跟姐夫很般配,可是你的事业有变得更好吗他只会踩在你的肩膀上侮辱你而已。你原本可以有更好的路去走,可你脚下的路却越走越偏,天天只想着怎么防外面的女人,怎么让我更难受。”
“试问,聿执要是跟我分开了,对你带来的好处是什么呢”
“你喜欢那位蒋小姐,那遇上这样的事,蒋小姐能豁出自己的脸面,帮你跟别人大吵大闹吗”
这一句话,戳在了聿漪的心窝子上。
许言倾语气也沉下去不少,“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是爸和妈都接受我了。最关键的是,聿执爱我,你们是亲姐弟,在聿家这么好的家庭下一起长大,就该专注于各自的事业。在需要对方的时候,能彼此搭把手帮个忙,而不是像你现在这样,专注于拖后腿。”
聿漪破天荒地没有反驳,沉默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