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静把衣服整理进炕柜,炕柜不小,可里面的东西少得可怜,两套洗得毛边了的绿军装,一套绿色绒衣,两件汗衫及两条大短裤,连袜子都没有。
这些衣服都在上层,田静就把自己的衣服放在下层,除了那套冬装占了些地方,自己的那些破破烂烂,就只占了炕柜小小的一角。
收拾完,准备下炕,目光落在炕梢的被子上,折叠堆放在炕梢的是缝补的旧被子,被子上那一块块的补丁,已经看不出原本的布料。
瞧那厚度,是一床厚被,一床薄被,厚被在下,薄被在上,应该是最近在盖。
炕上是一块被洗得看不出颜色的粗布炕单,不是褪色,就是白色被混洗上的颜色,灰不溜的。
再感受一下,膝盖下的软硬度,铺被的厚度不行,估计和那床薄被的厚度差不多,冬天该怎么办?
这些都不算是问题,问题是,这秋冬两季就只有一床被子,她要怎么睡?被迫和李正国一个炕就算了,还睡一个被窝?
虽说原主前世里,李正国一直很正人君子,直到原主离开还是完璧之身,可这世很多地方不一样了,不能完全相信前世。
李正国烧好了炕回来,看到田静盯着被子在发呆,以为她嫌弃被子,忙开口道,“你先盖厚被子,那被子看着厚,可是不暖和,等我想办法,给你做床新被子。”
是了,原主的前世里是这样的呢,冬天的时候,李正国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床新被子,从外到里全部都是新的。
李敏回娘家看到了,和原主吵了一架,说原主不孝顺,自己盖了新被子,婆婆身体不好,盖的是二十多年的旧被子。
原主讥讽她说她作为闺女,明知道亲娘盖的是二十多年的旧被子,为什么不把她的新被子,送回来孝顺亲娘?她亲娘可是养了她18年,为什么叫她这个,从没被婆婆养过的儿媳妇,贡献出新被子?
也是这次吵架,让李母对闺女和儿媳妇都失望了,李母不要新被子,她要家庭的和睦,可闺女一回来就指手画脚,儿媳妇说话又太扎心,让李母气大了。
也是这个冬天,李母生了一场病,身体更加虚弱,没等到下一个冬天,没等到她儿子,再弄一床新被子回来给她,就撒手人寰了。
在田静心里,一直觉得这李正国的性子太薄凉,原主再能闹,也不该把生他养他的母亲,排在作天作地的媳妇后面。
“要是你有办法,就弄两床新被子回来,给你亲娘一床,要是没办法,最好一床都别出现。”
李正国不懂为什么田静的语气这么冷,但他知道顺从,“好,我听你的,出去吃饭吧,天快黑了。”
“嗯。”田静低低应了一声,下了炕直接出了房间,李正国感受着她的不开心,心情也低落下来。
晚饭是摆在东屋炕上的,四个人,两个人一边相对坐着,主食是红薯粥水和黑面馒头,配上黑咸菜,和一大碗凉拌菠菜,终于吃到了不一样的食物,田静的心情好了不少。
李正国见她吃得开心,不由得翘起嘴角,给她夹了菠菜,放在馒头上,田静不好拒绝,只能接受。
李母轻轻扫了眼,便低头喝粥,从来都是面无表情的儿子,今天的表情最多,也好,心里有个在意的人,才活得有人气儿。
“哼。”李敏见大哥给田静夹菜,又从鼻子里哼气出。
李母瞪了闺女一眼,平时总劝她大哥找媳妇,这有大嫂了,又捣乱。
见李正国的第二夹又夹了过来,想要拒绝的田静,听到李敏那声哼,干脆就把馒头拿好,等着李正国的菜放上,侧脸对李正国道了谢。
“谢谢,你给你娘也夹些,你自己也吃。”
这话,让李正国开心的想要飞起来,甜甜关心他了,他夹起一夹菠菜,放在李母的馒头上,“娘,你要是怕凉,就在红薯粥里温一温。”
“好,”望着儿子眉梢上都带着喜色,李母也开心起来,“你也吃。”
“嗯!”李正国给自己夹了小小的一夹,然后又继续给田静夹。
李敏看着那互动的三人,仿佛他们才是一家子,自己就是个外人,心中的委屈上了来。
想放下碗筷说不吃了,可家里好些天没吃上一顿像样的饭了,这黑面还是堂叔家借的,就是为了今天。
憋着气吃了饭,李敏直接把碗一推,她做了饭,总不会还让她洗碗吧?
李正国看了他妹一眼,动手收拾炕桌,端了碗去厨房,田静下炕,回了西屋。
李正国过来第二趟时,又瞥了他妹一眼,端走了咸菜碗,及空了的菜盘子。
“你说你,”李母点着闺女,“你在闹什么?你闹完了,拍拍屁股走人了,留下我跟你大哥面对被你得罪了的人。”
“而且你大哥上了心了,你看不出来吗?你这是在把你大哥给推远了。”
李敏低头不语。
李母叹口气,她不打算教了,教不好,以后有她吃亏的时候。
李正国洗刷完,在锅里兑了水,烧了一大锅开水,给亲娘那边端了一盆后,又往自己屋里端了两盆。
对着无聊的在炕上翻滚的人道,“过来洗脸洗脚,早些睡觉。”
这西屋的炕与厨房连接着,吃饱饭就犯困,还有这暖暖的炕,田静担心不翻滚着动一动,她能立刻睡过去,“好,谢谢。”
今天好像向他道谢很多次了。
“不客气,你先洗,我出去,洗好后放着,我去倒。”
李正国把两条新毛巾放在盆边,人走了出去。
田静也就不客气了,这个人一心想对这具身体好,她又躲不开,边走边看吧。
小盆洗脸,大盆洗脚,新毛巾没动,她有洗脸毛巾和擦脚布。
打开那床厚被子,脱了外衣钻进去后,才对外头喊了声。
李正国进来后,只看到露在被子外面的小脑袋,那时也是这样呢,不过那时的眼里是害怕,现在是平静,不一样。
眼神瞥见炕梢那头脱下来的衣服,衣服是新的,不一样,再想到她带来的两个包袱,那新包袱里好像是棉衣,又是不一样。
真好,这么多不一样之处,这回的结局肯定也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