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初意顺着姜雨眠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里草木丛生,藤蔓攀附着山石,乍一看就是一座小石山而已。
可当她走近去看,便能依稀分辨出这是一个山洞,不难知道,山洞里面应该住着一位绝世高手。
杨初意眨了眨眼,“修练绝世神功至少得修炼九九八十一天,雨眠,大师还要多久才出关啊?”
姜雨眠抬头望天,丧气道:“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天长地久吧。”
穆之恒眉头一皱,轻斥,“雨眠。”
杨初意没再多问这事,毕竟她今日来这可不是为了闲聊的。
她寻了个空挡将姜雨眠拉到一边,开门见山道:“雨眠,我有点事想请你帮忙。”
姜雨眠无聊掐着草嫩芯玩,“什么事?”
“你能帮我护住几个人,让她们不需要成亲吗?”
姜雨眠忽然停下了动作,不过一瞬,又百无聊赖地玩了起来,“不能。”
杨初意眼尖看见姜雨眠的眼眸暗淡无光,心中似有无限烦忧和委屈,忙挪了挪屁股,挨着坐到她身边,轻声问道:“怎么啦?谁给你委屈受了?嗯?”
姜雨眠只是摇头。
杨初意看着随风摆动的绿色竹海,呢喃道:“雨眠,我心知富贵人家也有身不由己的时候,但我真心希望你永远没有这样的烦恼,可以一辈子自由自在做自己。”
姜雨眠不说话,低头扣指甲缝里绿色的草木汁。
杨初意见她如此颓废,逗她道:“怎么?又是你恒哥哥惹你生气了?实在不行我们把他换了再找个更俊秀的,让他后悔一辈子,怎么样?”
哪知姜雨眠泪如泉涌一般吧嗒吧嗒掉了下来,那委屈绝望的模样,让杨初意顿感慌张。
她连忙将人搂在怀里哄劝:“好好好,我们不换,要是他不答应,我们便将他强抢回家做男宠,好不好?”
“呜呜呜。”没想到这下姜雨眠哭得更大声了。
杨初意不敢再出声,怕说多错多,只是轻拍着她的脊背安抚她。
期间穆之恒过来看了一眼,见姜雨眠有人安慰才堪堪止步。
他对上杨初意的眼色,眼神复杂,做了个拜托的手势便悄然无声离开了。
杨初意疑惑不解,看不清穆之恒对姜雨眠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思。
姜雨眠哭了好久好久,哭到嗓音沙哑,眼肿如桃,浑身没力气才渐渐停止。
“初意,世事难料,没想到我也会有身不由己的一天。”姜雨眠摇摇头,苦笑道:“也不是没想到,只是没想到这么早罢了。”
杨初意沉默了,名门世家的贵女,最身不由己之事便是婚事。
“初意,我总以为来日方长,万事可期,其实不然,缘分它是有限的,所以人们才时刻提醒我们要珍惜当下。”
杨初意握着姜雨眠的手,轻声道:“可人生也有峰回路转,柳暗花明又一村呀。”
姜雨眠勉强笑了笑,“你还是别说这些话安慰我了,不然我更难下定决心去面对。”
杨初意叹了一口气,“国家动荡,基本上都源于战争,无论内外。”
姜雨眠真心夸赞道:“我与你聊得来,全因你冰雪聪明。”
杨初意歪头,“我原以为你会说是因为美貌与智慧并存。”
“嗯,我承认你说得对。”
两人相视而笑,气氛缓和了些,没那么压抑了。
但姜雨眠主动避开了这话题,转身吐槽起石洞里的人,“初意,你说,虽然得道高僧会辟谷打坐,可他真的能好几年都不吃喝拉撒吗?那里面就不臭吗?”
“呃,这个我还真不知道。”
姜雨眠明显心有怨气,“一年多不洗澡,肯定一身跳蚤,脏死了。”
杨初意敏锐捕捉到一个信息,惊讶道:“一年多?那你们这期间来都没有见过人吗?”
姜雨眠撅起小嘴,“就去年恒哥哥他们来时见过一面,后来我们一直都是吃闭门羹的。”
杨初意推算着时间,那好像就是自己得到手串的时候。
她试探性问道:“山洞里面是青云寺方丈?”
姜雨眠怔怔看着山洞的地方点头,“也许只有他愿意出山才能护住凤藻国的人民。”
杨初意听罢也朝那地方看去,不自觉说了句:“芝麻开门。”
“什么?”姜雨眠回头,“你刚说什么开门?”
“没。”杨初意尴尬道:“就随便念一下看会不会有用。”
姜雨眠小脑袋瓜转了又转,游说道:“初意,方丈不是送你手串了嘛?不然你去石门前叫门试试有没有用?”
杨初意指了指自己,“我啊?”
“嗯。”姜雨眠重重点头,拉起人就走,“快快快,你运气好,试试嘛。”
杨初意没办法,只好一试,“大师,都说世间有因果,您如今拒而不见,就不怕产生新的伤亡吗?”
“若你要说这一切都是宿命,早就注定,那人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不拼搏、不上进,早早听命运安排等死算了,又何必拼尽全力活着?!”
“佛不是普度众生吗?为何总是冷眼旁观!您修禅参道,应该答疑解惑,为何自困于小天地内?难道入佛门就是为了学习不近人情的吗?”
姜雨眠惊呆了,鼓掌道:“初意你厉害啊!”
杨初意耸耸肩,“没用,他都没动静。”
姜雨眠调皮的性子又起来的,拉着杨初意两人坐在山洞前聊天打禅语。
一问一答或辩机,那位公子对两人的话题很感兴趣,下完了棋便让穆之恒推他过去,就这样,连穆肆都加入了话题。
五人各抒己见,越说越激动,连午饭都忘记吃了。
姜雨眠眼见已经下午时,便留杨初意留宿一晚。
五人吃过饭,刚刚那份慷慨激昂的劲就没有了,果然人一安逸就犯懒。
杨初意静静坐着发呆,看落日西沉,晚霞如血映红了天,她的心也随着夜幕降临而慢慢变得寂寥起来。
杨初意没来由吟唱起了大悲咒,“南无喝罗怛那哆罗夜耶……”
前世心情暴躁时,被现实折磨得面目全非时,深夜无法入眠时,这首大悲咒陪着她走过很多难挨的岁月。
往时繁杂**太多,大悲咒也唱得不太虔诚,不知为何,今日倒是吟唱得很顺利。
姜雨眠一行人都对眼前的杨初意感到非常吃惊,因为从她白日言论来看,她根本不信佛。
可现在她竟然在山石上盘腿打坐,手捻莲花指,双目轻阖,口诵佛经。
而且那吟诵的佛经使人不自觉静下心来,心灵好像真的得到净化一般轻盈舒畅。
那位公子也闭上了眼睛,跟着吟诵了起来,紧接着是姜雨眠。
穆家两兄弟就没办法了,只能安静聆听。
中途杨初意停下来想要回去休息,哪知被姜雨眠按在山洞前,用湿漉漉的眼睛祈求道:“初意求你了,再陪我一会吧。”
“好吧。”杨初意不忍拒绝,点头应下,哪知这一点头,便是一夜。
天地苍茫幽幽,烛泪婆娑点点。
佛前梵音袅袅,日出东方昭昭。
闭关的石门缓缓打开,只见山洞里走出一老僧。
他身披袈裟,手持锡杖,一脸肃穆,行单掌礼,慈悲念了句:“阿弥陀佛。”
除了疲累的杨初意,其他人都显得异常激动,三人齐齐鞠躬行礼,“寂了大师。”
只有一人眼眶通红,饱含深情,声带颤抖喊了声:“爹。”
杨初意瞬间醒了神,什么玩意?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