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青正弯着腰,探进后备箱整理东西,冷不丁听见身后一声惨叫,再一看,有个灰头土脸的东西稀里哗啦的在地上滚出老远,她顿时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夜十三的一脚飞踹!
“你个小疯子敢打我家阿强?!”
何大力一见儿子被打,暴怒起来,他冲上去就拽住夜十三的衣领子,挥拳要打。
可何大力的手挥舞到半空时却动弹不得——夜十三牢牢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何大力本来就比夜十三矮上半个头,如今又过花甲之年,自然力气也远不如对方,他当下恼羞成怒,用尽全身力气咳出一口浓痰,呸一声吐在夜十三的胸前。
“老太婆!快拿刀来!我要杀掉夜十三这小畜生!”
李芳却是一反常态,她坐在店门口的轮椅上,笃悠悠地数着今天进账的钞票,耻笑道:
“阿强活该被打!老娘要是腿还在,早就一脚踹上去了!十三,妈的亲儿子,这一脚踢的好!”
何大力见老婆都拆自己的台,更是怒不可遏,调转矛头冲上去,一脚踹翻了李芳的轮椅!
别看李芳两条腿没了,十多年和高利贷斗争的经验再加上乞讨磨练出的本领,让她像疯了似的扯住何大力的裤腿。
她整个人仿佛嗜血的活尸一般缠上对方,抱住何大力的腿狠狠地咬了下去,一口就扯掉一块肉!
何大力疼的疯叫起来,从他的嗓子里发出了令人不寒而栗的诡异尖啸,随即举起拳头,噼里啪啦地朝李芳的脑袋砸下去:
“老太婆你他妈疯了啊!”
“何大力你这混蛋别以为老娘不知道!前天是不是你从账上拿走三千块?!啊?!是不是?!”
“没……没!我没拿!”
“还说你没拿?!你他妈一晚上没回来,裤裆臭的要死,是去哪里鬼混了?不都是一块肉吗?老娘哪点比不上外面的女人了?你有这钱不如给老娘,保证伺候的你舒舒服服的……”
两个人咒骂、撕扯,人世间最肮脏和丑恶的情感交织在一起,演出了这活生生血淋淋的一幕。
听着李芳歇斯底里高频率的呼喝,夜十三的脑袋都有些疼起来——在自己的记忆中,似乎从很小开始,李芳就和爸爸是这么吵架的,每一句毒辣的恶语好似尖锐的刀锋,反复刺穿夜十三年幼的心灵。
夜十三面色沉重,直直地望着在地上纠缠挣扎的两个人,仿佛面前的女人根本就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
突然,四周暗了下来,夜十三看到从李芳的后心浮现出一层怪烟,烟雾缭绕,逐渐幻化成一只奇怪的鸟。
这鸟尖嘴下弯、短尾白斑、背毛黑灰、腹有黑纹,足生双趾,作为农村长大的孩子,夜十三一看就知道,这不是杜鹃么?
他忽然想起来,昨天晚上也曾看到伊青的胸口出现光晕,而且形成了一朵花,至于是什么花夜十三分辨不出,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夜十三再看何大力,只见他身上也缠绕着一股黑气,慢慢形成一个灰不溜秋的小东西。
一只老鼠!
夜十三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自己会看到这些奇怪的画面?难不成是体内的“伪灵”又发作了?
正当他发愣时,游龙儿也赶了过来:“发生什么事了?”
香草手里拿着一件衬衫:“十三叔,快把衣服换了,好脏!”
游龙儿一看,顿时明白了:“敢欺负伊青和我家男人!看我不找人嫩死他们!”
伊青一摆手:“别和他们纠缠,不值得!上车,我们走!”
夜十三换上衬衫,游龙儿顺手就把弄脏的衣服给扔在了地上,众人压根就没劝架的意思,拉着他上了车。
夜十三恍惚间瞅到何强,他虽然摔的不轻,可醉的太厉害,居然呈“大”字型仰卧在地,睡着了——这家伙裤裆撑起老高,嘴角露出淫笑,估计是在做春梦。
接着,何强的胸口散发出一阵灰烟,形成了一只巨大的生物。
一头肥猪。
夜十三接连看到这些奇怪的场面,也不由得纳了闷,幸亏清新的晚风一吹,他整个人顿时舒服了许多。
驾驶位仍旧是伊青手握方向盘,她看了副驾位置的夜十三几眼,问道:“你怎么了?”
“我……我看到一些奇怪的东西。”
游龙儿坐在后排,没好气地道:“哼!我就知道你和那何强一样,就盯着伊青的屁股看!”
香草不乐意了:“小妖精,十三叔才不是那样的人呢!”
两个人刚要开战,夜十三就开口了:“我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我看到的可能是每个人的心魔!”
接着,他把方才看到的事大致说了一遍,把后座的两个人吓的够呛。
游龙儿头一个叫停:“夜十三,你不会是吓唬我们吧!香草,你看见了吗?”
香草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我才不想看到那些东西,感觉好吓人!”
伊青想了想,开口道:“我的看法和夜十三差不多,有可能是伪灵的部分能力觉醒了。”
夜十三皱起眉头:“怎么说?”
伊青道:“你看见李芳是一只杜鹃。杜鹃俗称布谷鸟,虽然是益鸟,但稍微了解一点这种生物的人都会对它嗤之以鼻,因为布谷鸟最大的一个特性就是把自己的蛋产在别的鸟巢中,并会恶意损毁鸟巢中原有的蛋。”
游龙儿顿时明白了:“这么说,很像是李芳抛弃年幼的夜十三,把抚养孩子的事儿完全扔给爷爷!”
伊青点点头:“不错!那么何大力是老鼠就更好解释了,怕事胆小,鼠目寸光,所以才做出抛妻弃子,欠债潜逃之类的事。而且老鼠还有一个特性,就是会吃掉虚弱或死亡的同类,所以从这点上来说,他朝身有残疾的李芳挥拳相向,也是必然!”
这样的解释夜十三都十分服气,伊青不愧是特殊部队退伍下来的,洞察力和分析能力绝非等闲之辈!
香草又问:“那为什么十三叔看到何强是头猪呢?”
游龙儿笑了起来:“这还不简单,何强本身就是个丑八怪,这混蛋好吃懒做,熏心,而且还长的又矮又猥琐,这不是猪是什么?”
全车人都深有同感的点点头。
香草眼珠一转,问道:“十三叔,那你看到我是什么呢?”
游龙儿反应过来:“是哦!?那我呢?”
夜十三道:“说实话使我第一个能看到这类东西的人,是伊青。”
“我?”伊青不由得脸红了:“难道是在我家那时候?”
她说的是自己洗澡被夜十三看光的事。
夜十三也尴尬起来:“不不不……就是昨天晚上……”
见到夜十三吞吞吐吐,游龙儿吃醋了:“好啊!我就知道你们两个准有事!昨天晚上我和香草上楼之后,你们两个是不是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
香草也生气了:“怪不得把我和小妖精赶走,伊青姐姐这是要吃独食啊!”
伊青可不理她们俩的闹腾,问道:“你看到了什么?”
“一朵很漂亮的花儿。”
说完这句夜十三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虽然他并没那个意思。
伊青也后悔问这句,尽管她知道夜十三只是在描述事实,可听着一个英俊帅气的男子说出带有如此恭维意味的话,她脸上的红晕也不由得弥漫到了整片锁骨。
游龙儿和香草爆发了:“好啊!你们两个居然当众!”
小小的车厢里好似炸开了一个醋罐子,一路往疯人院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