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七七……在吗?“萧吏坐直身子,有些艰难吐出音节,“我想见见她。”
李蔷凝目淡道,“不在。”
“她在哪,我去找她——”
“找?我也不知道她在哪里,我已经等了她二十多年了,如果你能找到她,告诉她,外婆很想她。”
李蔷深深看了萧吏一眼,眼神里的复杂意味,让人难明。
一直到稍后的晚宴,蛋蛋终于看到了跟燕家有关的人。
满头鹤发的燕淮夫妇,两人都已经是垂垂老矣,满身暮气。
还有个年约六旬的男子,一身气势,有点眼熟。
“萧家老爷子今天能来赴宴,燕某很荣幸。这次只是寻常家宴,除了我们之外没有外人,就是想着跟旧友聚一聚闲话闲话家常。”燕淮开口。
萧老爷子忙道,“不不不,能得到燕家邀请,是萧某的荣幸才对,我家这臭小子曾得燕家恩惠,萧某一直铭记于心,只是这么些年始终没能寻到机会表达谢意。今天既是家宴,那我定要借这个机会,好好给燕老哥敬一杯酒!”
一桌宴席摆在小厅,入座只在场的寥寥数人。
推杯交盏间几句闲话,确实是寻常家宴,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等酒过三巡,燕淮视线落在了萧吏身上,再次开口,“其实这次邀请萧老爷子,是因燕某有个不情之请。”
“燕老哥请说!”
“我家中孩子离家多年,迟迟未归,我心里一直甚为挂念。我孙女七七小时候曾跟萧家小少爷有过渊源,所以这次我想请萧小少爷在我燕家许愿碑前上一炷香,祈愿我家孩子跟孙女早日归来。”
燕淮老爷子凝着萧吏,虽然已经年纪大了,但是那双眼睛深沉锐利丝毫不减。
萧吏向来是嚣张乖戾性子,行事我行我素,但是对上老者那双眼睛的时候,乖戾气息不自觉收敛。
稍加犹豫后,萧吏点头,“我小时候被绑架,听说是您家小孙女救的我,既然如此,为她上一炷香祈愿也是应该的,谈不上请求。”
蛋蛋在一旁沉默的听着,看着。
开始有了种猜测。
今天没有出席在晚宴上的其他燕家人,不是不来而是没法来。
十方世界后来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今天没有出现的人,应该是早就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蛋蛋心脏蓦地发痛。
也就是说他带了那么久的小崽儿,七七,后来也消失了,既不在十方世界也不在他这个世界。
没有再继续看这场晚宴,蛋蛋寻着记忆,拼命往以前出车祸时撞过的那根电线杆飞去。
他要回十方世界!
他要去告诉小崽儿,不能消失!
哪怕他们不在同一个时空,只要他知道她一直生活在十方世界,过得好好的。
那么至少,他不会觉得那么遗憾。
……
田富民花了整整三个月时间,仍然没查出那辆车的主人是谁。
就在他快要泄气的时候,那天傍晚,在大柳枝巷他常驻的巷口前,飘下一张旧报纸。
当时已经是傍晚,巷口行人匆匆,不知道是谁路过时不小心遗落下来的,还是故意扔在他面前的。
报纸折叠的整整齐齐,乍看像是新的,掉落地面后,放在最上面的板面就是一个年轻男子抱着小娃儿微笑的照片。
借着昏暗光线看清那个小娃儿的样貌时,田富民眼睛猛地睁大,一把将报纸抓了起来,细细上面的文字。
巷子狭窄逼仄,在一侧靠墙的角落堆放满垃圾,全是被捡来的瓶瓶罐罐,跟纸皮报纸。
在这些垃圾中间有一个凹槽的位置,就是田富明一家三口平时栖身的地方。
他这般激动的反应自然没逃过马春兰的眼睛。
马春兰瞳孔缩起,神经质般哆嗦着唇,“是不是那个小崽子有消息了?”
田富民扭头看着她,慢慢赤红了眼睛,癫狂大笑,把报纸上的照片怼到她面前,咬牙切齿的问,“看到了吗?这是不是那个小崽子?穿得光鲜亮丽跟以前完全变了个人,要不是那张脸五官没变,我差点以为自己认错人了!”
他呵呵呵笑着,笑的身子东倒西歪,“她改名了,现在的名字叫七七,过得可真好啊!你知道吗?原来宋月凉早就找到她了,她根本就没死,一直被宋月凉藏起来养得好好的!你知道他爸爸是谁吗?燕淮的儿子!燕淮呀,全国首富,可有钱可有钱了!呵呵呵!”
这一年多他们光是为了活命就已经耗光力气,根本没有闲暇去看报纸听闲话,所以才会错过了那么多的消息!
马春兰愣愣的听着,愣愣的看着,慢慢的全身开始发抖。
她抬起肮脏灰乌的手指,一点一点扯过那张报纸,定定看着报纸照片上笑颜灿烂的小女孩,又低头看看蜷缩在垃圾堆旁,已经瘦得皮包骨的衣衫褴褛的小男孩。
她嘴里喃喃,“是啊,她过得可真好啊,原来她爸爸妈妈都那么有钱。我们也是她的爸爸妈妈呀,为什么我们得捡垃圾呢?为什么?”
“把这些垃圾拿去卖了,把钱凑一凑买车票,去萩芦镇,桃溪村!”
“为什么要跑那么远?去找宋月凉就好了啊,她不是已经找回女儿了吗?却还在我们面前装模作样,让我们以为她一直没把人给找回来!”
马春兰眼睛睁得大大的,瞳孔幽深,眼神可怖,“那小崽子还活着呢,所以我没杀人,我不会背上人命官司了,还怕什么?我们压根就不用逃了!是那个小崽子把我们害成这样,害得我们整整过了一年多颠沛流离的生活。她得遭报应,得补偿我们这么长时间的痛苦!”
田富民抬手就给了她一记耳光,又凶又狠,“你他妈懂个屁!现在直接去找宋月凉,等于送羊入虎口!回头她就能把我们整的不像人鬼不像鬼!你是不是以为宋月凉是菩萨?想活命还想拿到东西,就敲锣打鼓的直接去桃溪村,到时候让越多人知道我们的行踪越好,才能让宋月凉投鼠忌器!但是这些得到了桃溪村再说,不能提前闹开,明不明白!”
被狠狠打了一记耳光,马春兰的脸颊立刻红肿鼓胀,但是她却像感觉不到痛般,面无表情把被打歪的脸扭正回来,“你说的对,是该先去桃溪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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