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后。
回到村庄的阿尔托莉雅,为那些战死,以及在战斗之后因为重伤不治而死的士兵,举行了最为隆重的葬礼。
他们的陵墓建在了村庄西南五公里外的一片山谷中,高达五米的巨大石碑上,写着他们的名字与事迹。
与此同时,那些战死士兵的家属,也得到了一笔相当丰厚的“抚恤金”。
——那是整整三十斤的粮食。
如果省着吃的话,已经足够让他们挨过这剩余的冬日时光。
看得出来,她已经在很努力的表达自己对那些战死士兵的尊重,以及对这些士兵家人的慰藉。
但可惜的是,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阿尔托莉雅的一片良苦用心。
——或者说,是除了与她心意相通的夏亚之外,根本就没有一个人能够理解她的良苦用心。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单独来寻找阿尔托莉雅的凯,红着眼睛质问道。
面对那些阵亡的士兵,他大概是最为心痛的那个人。
这不仅仅只是因为他曾经带领着这些士兵训练,将他们当成自己的兄弟一样看待。
更因为他明确知道,阿尔托莉雅其实是有保护那些士兵,让他们全部生还的能力。
“为什么你就不肯展现你的力量?”
“难道你不知道,他们是在为谁而战嘛?”
“你就能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死去?”
这一日,这对曾经亲密无间的兄妹(弟?),爆发了自他们相识以来的第一次争吵。
这是一场没有任何意义的争吵。
价值观完全不同的两人,谁也说服不了谁。
故此,这场争吵的最终结果,也注定会以不欢而散而告终:
“你就继续沉溺在你圣王的美梦中吧!”
身为兄长的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对自己的妹妹说出这么重的话语。
而与此同时,他心中恐怕也很清楚的知道。
从今天起,他与阿尔托莉雅之间,恐怕再也不会有什么“兄妹情谊”了。
……
凯气冲冲地走了。
他没说要脱离这个新兴的王国,只说自己心情不好,想要出门远游,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对此,阿尔托莉雅没有挽留。
“你知道吗。”
“其实你只要在这个时候,喊上一句哥哥,他保准会立刻停下脚步。”
“你要是再能挤出两滴眼泪,我保证他能立刻化身真正的战神,直接打穿卑王伏提庚。”
看着那逐渐远去的凯,夏亚幽幽地叹息了一声。
怎么说呢。
如果站在一个完全客观的角度来看,阿尔托莉雅的许多操作都很迷。
她明明拥有很多正确的选项——闭着眼睛瞎选都不会走错。
可是,她却好像开了天眼一样,能够在一堆正确答案中发现那个错误的选项,并毫不犹豫地往上面硬跳。
就拿刚才的凯举例子。
那个没有脑子的骑士,明显就是因为头脑过热,过来找茬的。
在这种情况下,阿尔托莉雅明明可以说几句好话,哄哄他,然后再与他摆事实讲道理。
甚至,哪怕她什么都不说,仅仅只是避而不见的,见面也不谈正事呢。
等过上几天,他脑袋中的情绪消退了,自然也就明白阿尔托莉雅真正的良苦用心了。
可是现在,阿尔托莉雅却选择与其进行直接的对话,从而导致他们两个人之间爆发了巨大的冲突。
在这种情况下,就算凯事后能反应过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恐怕也会因为气愤或者愧疚等情绪,而不敢回来与阿尔托莉雅相见。
换句话说,阿尔托莉雅的这种做法,几乎就等同于是自断一臂啊!
但阿尔托莉雅却并不这么认为:
“我尊重他的信念。”
她用一种十分平淡的语气解释道,就仿佛是在诉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一样。
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夏亚才逐渐发现了这样一个可怕的事情:
眼前的这个阿尔托莉雅……已经和他印象中的那个骑士王,几乎是一模一样了!
……
凯的离开,对王国的日常运转产生了一定的影响。
毕竟,他可是一直承担着“军队话事人”的职责。
在他离开之后,阿尔托莉雅只能让鲍斯暂时顶上他的位置,管理那些虽然已经上过战场,但是却依旧还十分稚嫩的士兵。
而与此同时,在王国内部,一些不好的流言也开始兴起。
毕竟,大家都知道阿尔托莉雅与凯之间的关系。
可是现在,在亲眼见到就连这个当哥哥的凯都无法容忍自己的妹妹,做出近乎于决裂一般的举动之后。“王无情”的流言开始甚嚣尘上,乃至是一度到了无法收拾的地步。
为此,摩根花费了好长一段时间,才算是勉强平复了大家心中的疑虑,让他们能够安心的工作、生活。
但阿尔托莉雅却好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依旧在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
在剩下的时间里,她带着剩余的那些士兵四处征伐,经历了大大小小共计十四次战斗。
在这十四次战斗之后,王国的守备军伤亡过半,只剩下四十余名真正能够战斗的士兵。
但是,也就是这四十余名士兵,却成为了日后神圣不列颠王国军方势力的真正梁柱。
他们是真正的,从尸山血海中摸爬滚打出来的英勇战士。
现在的他们,每一个人都有着万夫不当之勇。
如果是放在其他的王国中,他们最少也能成为一名先锋将军,又或者是独当一面的偏军统帅。
但在现在的神圣不列颠王国内,他们却只能以“保安”的身份,安静度过这最后一段冬日时光。
春天快到了。
在这个万物复苏的季节里,连续征伐了两个月的阿尔托莉雅,也必须要暂时放下手中的兵戈,来为接下来的春耕做准备。
“希望今年能是个丰收的好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