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强烈的摇晃,大地又恢复平静,杠夫抓住空档,蜂拥到车上逃离。
赵无天跑到我师傅脚边,吓得没有了主见,像受惊的刺猬蜷缩成一团儿。
师傅两手朝着伞布做撕扯的动作,伞布从中间被撕成两半儿,露出了赵无天父母的棺材。
黑漆漆的棺板像是没有星星的夜空;刻画的图文似乎是瑞兽,张着大嘴;四角都刻着巴掌大的方块儿,里面空空的,显得很突兀。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师傅在等,我也在等!
咔擦,万里无云的天空响起一声炸雷,黑云像潮水从四面八方滚滚而来,平地起风,猛烈的狂风卷起地上的沙石,半臂粗的树干被晃的发出痛苦的呻.吟??
师傅的名誉重要,但如今已顾不上那些了,我只知道,这次绝对是碰到硬的不能再硬的茬子了,我们必须离开。
风越来越大,黑云压到头顶,闪电闪烁在云层中间,像沙漠的火蛇。
狂风顶得我张不开嘴,我只能弯下腰让自己尽量保持重心,一步一步地朝师傅移动。
赵无天躲在大石头后面,两只手紧住石头,眼睛紧闭。
师傅的腿不利索,可却站得最稳当。
咔,咔,棺材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我的脚步被逼得停下,只能看着。
嘭,棺板整个被顶起,重重地落到远处的地面上。
我忙伸长脖颈朝棺材里面看,棺材内部被用黄色的布装饰,大头也就是放头的那边放着长长的枕头,两颗没有半点血肉的头骨放在枕头上面,眼洞穿过风发出呼呼的声音,身体部分没有,只有两套寿衣胡乱地扔着。
赵无天没说假话,这绝对不会是正常的死者腐烂后的形态,他的父母的棺材被掉包了,可是谁会干这种缺德事呢?
呼,猛烈的风忽然停下,我的呼吸声自己可以清晰的听到,我快步朝师傅走过去,拉住她的胳膊要走。
师傅就像焊接在大地上,我用尽全力都拉不动他半分,我回头看,他慈祥地看着我,就像我们初次见面时的样子。
他推开我的手,和蔼地说,“坚持不住的时候记住,你和其他人不一样。”
我的手僵硬住,师傅的话像是,像是在交代遗??
我的思绪还没梳理好,师傅的眼睛突然变得明亮,就像是漆黑的夜里照亮海域上漂泊渔船的灯塔,身体发出柔和的白光,转身朝棺材飞去。
天空闪电不止,电光交织成胳膊粗的闪电柱向棺材击下。仅隔几米远的我受到雷电的影响,头发冲四周炸开,两脚被雷电吸得向下滚,两条胳膊不受意识控制地紧贴住身体。
师傅飞到棺材里,闪电击下,不大的棺材成了煮沸的锅,可是锅里面放的不是苏家杂货铺老板烤得肉,而是我至亲的师傅。
闪电在里面滚动了**分钟终于熄灭,我奔跑到坟墓前扑通跪了下去,两颗骷髅头在闪电的冲击下已经变成了虚无,师傅静静的躺在里面,身上的衣服被炸得剩下十分之一的破布条,浑身漆黑,散发着烤焦的味道。
我趴下去,一手揽住他的脖颈,一手揽住腰把他抱了上来。
他的身体还有温度,我存着侥幸心理把两根手指放在他的鼻子下面,冷冰冰的,没有丝毫的鼻息!
那一刻,我的心像被用铁钳狠狠地掐住,放在油锅里搅动,我师傅死了,死在了闪电之下!
他们的计谋得逞了,天空的黑云和闪电快速退去,太阳光照射到地面。
极端的天气变化短时间内会引来大批的记者,我不能沉浸在痛苦里意志消沉。
把师傅抱到车上,我走到石头后把赵无天揪起来,在他脸上拍了几巴掌。
赵无天意识被拉回要跑,我把他拉住,让他和我伪造现场,然后回到赵家。
赵无天帮我把师傅抬到床上去叫医生,我从院子接上水,用毛巾擦拭着师傅的身体,眼泪掉在水盆溅起水花。
医生检查完毕冲我摇头说师傅全身的经脉被摧毁,肝脏穿孔,只有心脏隔几分钟隐约跳一下,大罗金仙下来也改变不了了!
赵无天把医生请出去,很“仗义”地说他会找更好的医生来给师傅看。
我清楚他的真实想法,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他需要一个能给他出谋划策的人,适当的时机也需要个顶包的人,不过对我来说结果一样,我答应他会暂时留下。
赵无天和医生出去后我坐在床边,给师傅换上身干净的衣服,手指抚在他的手腕儿,大约每三分钟跳动一次。
“宫一,师傅在这儿。”
师傅?我惊愕地跑到声音发出的地方,师傅就站在那儿,笑呵呵地看着我。
“师傅,你不是?”
师傅笑着对我说,“师傅没事,你不是感受到我的脉搏了嘛,我进入你的梦里,是要你继续处理赵家的事。”
我点头说谨遵师命,其实就算师傅不说,我也会坚持下去。
“还有,我的肉身不能被火化,等事情处理完了,你把我的肉身放到咱们的家里,用黄布盖三七二十一天,中间你不能离开院子。”师傅很严肃。
“是。”我回答的声音高亢,“师傅,那你多会儿能醒过来?”
师傅微笑着张嘴正要回答,空气发出连环音爆,他的身体像橡皮泥一样被扭曲。
再睁眼,我又回到了现实世界,师傅还躺在床上,我内心的痛苦等级降低到最低,只要有希望,我就一定会坚持下去。
我和赵无天伪造了现场,但毕竟不是专业的,之后的几天报纸头条都是有关赵家的内容,忙得他焦头烂额。
“宫一先生,梅先生遭此意外与我赵家有着很大的关系,这是两万块钱,你收下处理他的后事吧。”赵无天从包里拿出钱给我。
我把钱收下对他说道,“我师傅梅不起一言九鼎,他既然接下了你这单生意,就算是‘去了’,这事儿也得做成,后面的事就由我来办。”
赵无天含义深刻地看了我两眼说好,有事招呼他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