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了吗?今日有一批精盐要进咸阳城了。”
“能不知道么?这消息可都传了好几天了。前几天样品都送到了,我可是见了,那盐的成色简直没的说。白花花的似雪一般,片刻功夫就被抢光了。听说今日还有,我这不来等了吗?”
“你是来买盐的?”
“你也是来买盐的?”
“哼!”
“哼!”
咸阳城城门内。
两个相谈甚欢的商人听到对方的目的,齐齐冷哼一声背过脸去,不再交流。
等待的时间有些漫长,还以为能找人聊聊。
结果竟然是来抢生意的,那和你聊个屁。
这样的情形,在此处不断出现。
不一会儿,在场之人便都明了于心。
原来这些人都是竞争对手,没一个是来看热闹的。
一旁的城墙下,几个小团体显得其乐融融。
这些商人们齐齐望去,又同时冷哼一声转过了头。
这一刻倒是显得团结无比。
不用想也知道,这些小团体便是依附在官员手下的盐商。
行事之前都会互通有无,买到的盐也会平分至各家。
将有钱一起赚的信条,表现的淋漓尽致。
这样做所带来的后果,便是将他们这些散商的生存空间无限挤压。
说不生气,那怎么可能?不过没有人敢出头找事儿。
人家背后可是有大官撑腰的,他们这些无权无势之人去了的话。
那就不是找事而是找死了!
滚滚的车轮声将城门外的氛围打破,所有人的目光皆被吸引了过去。
一个长长的车队映入眼帘,瞬间所有人都激动了。
望着慢悠悠查看路引文牒的守门士兵,不少人恨不得替他去查。
摆的这时什么谱,不能搞快点吗?可别耽误我们赚钱。
一边想着,一边挪动脚步。
争取在他们进城后,第一时间抢个好位置。
要知道,上次就是因为慢了,很多人都没抢到!
一系列盘查过后,车队终于缓缓驶进城中。
盐商们再也无法按捺,一窝蜂地冲了上去。
将头车为了个严严实实,水泄不通。
一个个身着紧身衣衫的大汉,抽出长棍就是一顿砸。
盐商们被打的哀嚎不已。
不过此刻并没有人注意到,挨打最多的,都是那些抱团的大商。
一通棍棒伺候,车周围终于空出来一片。
商人们又怕挨打,又怕被别人抢了先。
硬着头皮站在前排,呲牙咧嘴地挤出一丝笑容,不住的给仆役们赔不是。
等车队全都进了城门,摆好架势之后,队伍这才停了下来。
一名身着绸缎的青年款款而出,向众人行了个礼。
此人正是张良,也是嬴辰手底下唯一一个生面孔。
这种事儿让他来做再适合不过。
“诸位,在下知晓你们今日都是来买盐的,为了方便购买,在下已命人专门分装好了。一斤盐十斤铜,想买的请按照顺序在这边排成一列。”
说出价格后,张良在一旁盯着他们排队。
十斤铜相当于一两黄金,如今百姓们买的粗盐,一斤也得五斤铜。
若是如此看起来,这盐价可是翻了一倍。
但在这些唯利是图的商人看来,这价格可不贵。
眼前的盐只论质量,比宫里的细盐还要好。
这么对比起来,十斤铜的价格也就不算贵了。
更何况当日曹参打头阵时,卖的可是一斤盐十三斤铜。
对比起来简直太便宜了好吗?
见张良闪身站在了一旁,众盐商如饿虎扑食般冲了过来。
争相来到马车旁,拎起一个个早就写好编号的袋子,扔下铜钱便急匆匆走了。
步子之快,仿若身后有狗追似的。
这情形看的张良目瞪口呆。
那一大袋子盐少说也有五十斤吧,不重吗?
何况一个二百多斤的大胖子,拎着五十斤的东西还能健步如飞,不得不说是个奇迹!
又没人抢你的,何必跑那么快呢?
张良完全忽略的盐商与他们身份的不同。
在盐场带了好几天,每天都能看到成批成批的雪盐生产出来。
再加上摸清了制盐的方法,对他来说,这盐根本没什么稀奇之处。
给他点儿工具,自己捣鼓几下都能制得出来。
但对这些商人来说,这可是稀有之物。
别说咸阳城,就是在全天下人的眼中,都属于宝贝般的存在。
稍有不慎,碰上了眼红之人被劫走,那不得哭死?
在利益面前,大秦那严酷的律法也不一定管用。
不大一会儿,几十车的盐袋便被抢空。
换回来的是几十车的铜钱。
那些没有抢到的商人以及周围百姓,各个目瞪口呆。
遗憾地摇摇头四散而去。
直到此时,张良才明白嬴辰让他提前分装的原因。
实在是这些人的速度太快了,若现场称量怕是一天都卖不完。
甚至还会引起骚乱,或者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挥了挥手,车队缓缓启程。
行至城门,便有一队持刀披甲之人加入。
分列两旁护送着车队往城外而去。
钱都到手了,自然没有了隐藏的必要。
再说了,这种事也只能干这一次。
一次的话,朝中形势嬴辰还有信心把控。
次数多了,怕是陛下在此也得乱起来。
那些还未走远没买到盐的商人,看着这一幕皆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这些人……不是盐商?
怎么、怎么和军伍车上关系了?
他们都不懂,百姓们更不明白了。
方才还准备骂一骂这些人,心里只有钱,丝毫不管百姓疾苦。
如今,到了嗓子眼儿的话都被堵了回去。
这要是敢骂出来,不是找死吗?
眼神迷茫地目送车队出了城,自始至终都没弄明白。
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