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看看你带的班子怎么样。”
朱元璋刚走出农田，太监便搬着一张红木椅跑了过来。
后者又去搬了一张，置于蓝慎行身后。
“坐。”
朱元璋示意蓝慎行入座，道：“可以开始了。”
语落。
几名锦衣卫取来竹筐，竹筐被黑布包裹，看不清里面装着什么，整体只露手掌大小的洞口。
他们将竹筐放置演武场，六百名恶霸开始抽签。
“这是作甚？”
朱元璋轻声询问。
蓝慎行将自己制定的演武规则说了一遍。
“有意思。”
朱元璋听完后，被挑起了兴趣，他紧接着脸色一变，道：“七日两斗，胜者吃肉。照你这安排，每七日宰杀一牛，便都便宜这群家伙了？”
蓝慎行道：“牛身上的好肉，臣会第一时间给陛下和太子殿下送去。”
“这规则，你什么时候定的？”
“七日前。”
“也就是说，从第一次祭祀开始，你就拿准了咱，肯定会同意你继续祭祀下去？”
“陛下乃当世圣君，臣只是拿准了陛下为国为民的仁爱。
毕竟跟‘百姓饱腹，后勤不危’相比，七日一头牛，又算得了什么？
而且，经常吃牛肉，总会有吃腻的一日。
臣打算，在剩余的八头牛祭祀完后，便以羊祭祀。
羊祭祀一段时间，再以鸡鸭祭祀，鸡鸭若是也吃腻了，便再换牛羊。”
两人谈话间，抽签结束了。
演武场上，恶霸们开始比斗。
第一轮，赤手空拳。
七日的训练让他们成长了不少，虽说没有上次比斗那般不堪入目。
但他们依旧在对着彼此的下三路招呼，且下手极狠。
“这么练不会出问题吗？”
朱元璋微微皱眉。
演武场上，已见血。
蓝慎行道：“在这里受伤残废，总好过在战场上被北元的鞑子杀掉好吧？”
“理是这么个理。”
朱元璋点头，道：“这群人是农民？”
“是。”
蓝慎行点头，道：“严格上来说，虽是农民，却是农民中的恶霸。这群人本就好争强斗狠，训练起来，自然事半功倍。”
“这体格、身高，都赶上锦衣卫了。”
朱元璋笑了笑，道：“看来是咱小瞧你的能力了，这训练方法有点儿意思。不过咱还是那句话：
几百人跟几千人、几千人跟几万人、几万人跟几十万人，这是带班子的三道分水岭。
几百人的班子好带，几千人会难带的多，到了几万人，若你不懂兵法的话，根本带不了！
至于几十万人，那得需要当世名将这种人才能带得了。”
说到这里，朱元璋望向蓝慎行，问道：“张定边没教你兵法吗？”
“没有。”
蓝慎行摇头，道：“若不是陛下，臣都不知道他是谁。”
朱元璋笑着说道：“一切都是天意，当初鄱阳湖之战，得亏陈友谅没让他指挥，否则……胜负未可知啊。”
“天佑陛下，陈，注定为垫脚石。”
“别拍咱的马屁了。”
朱元璋靠在木椅上，道：“先给咱整个几千人的班子瞧瞧，若你能带的动，洪武院的事情，咱准了。”
“臣，定不负陛下所望。”
蓝慎行起身行礼。
“坐。”
朱元璋示意蓝慎行坐下，道：“说说洪武院的事吧，你是如何打算的？洪武院五卫的事情就先别说了，直接提重点。”
“八个字：农兵结合，天下必安！”
“详细说说。”
“臣第一步的计划很简单，眼下种植的玉米和土豆，先存粮种。
第二步，由朝廷，向各地发放粮种。
但想要全面发放，必须要在各地设立据点，此据点要精准到县，做到每个县里都有发放粮种的官员，确保每家每户，皆可收到粮种。
此类官员，为洪武院三司之一，农粮司的职责。
他们除了发放粮种之外，还需记录领取粮种的农户信息，以方便后续赋税等问题。”
洪武院不仅有五卫，亦有三司，四部。
在蓝慎行的规划中，洪武院有着一套近乎完美，相辅相成的体系。
“第三步呢？”
朱元璋问。
蓝慎行道：“粮食产量的增加，成熟时间的缩短，赋税方面是增加还是缩减，得由陛下亲断。”
“打天下难，坐天下更难。”
朱元璋望向蓝慎行，道：“标儿有你辅佐，咱心甚慰。”
“臣，必将竭尽所能，为大明效力。”
两人谈话间。
演武第一轮结束。
三百人晋级。
第二轮开始，械斗。
尽管兵具都是木头制作的，但劈砍在身上，依旧很疼。
且，由于有了武器的缘故，流血事件越来越多了。
这群人，哪怕明知不敌，也依旧举起手中的武器朝对手发起进攻。
“你这是在培养一群疯子。”
朱元璋看向蓝慎行。
这群人，根本就不像兵卒，他们更像一群野兽，一群为了食物而厮杀的疯狗。
“想让天下安，必须得靠疯子，因为只有疯子才能对付疯子。臣的理念只有五个字：杀，方可止杀！”
蓝慎行看着比斗。
朱元璋闭目养神，道：“这是一把双刃剑，握得住，可杀人；握不住，伤己。”
“总要有人去握。”
蓝慎行说道。
朱元璋闻言轻笑，未言。
他认可蓝慎行的话。
正如同他自己一样，为了让朱标能握住这充满荆棘的大明……
他必须得帮朱标把这些荆棘之刺，全部拔掉！
这些事情，总得有人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