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视完勇卫营,回到武英殿。
朱由检想起了几件事,他开口对身边的王承恩吩咐道:“给骆养性传话,让各地锦衣卫所探访民间奇人,能工巧匠。”
“但凡在当地名气响亮的,不管是什么木匠,铁匠,石匠,种田能手,兵器铸造等等,只要打探清楚,确有本事者,会同当地官府一律雇请入京,就说朕有大用。”
“记住,是雇请,不是强解!入京者每户给与安家银二十两,家人愿意跟随进京的统一安排住处。”
“还有就是让锦衣卫着人去江南一带,探访一个叫吴有性的名医,着其入京觐见。”
吴有性可是一个医学界划时代的名人。
历史上崇祯朝后期全国温疫横行,南北直隶,山东一带甚至十户九死。
往往一巷百余家,没有一家能活下来,一门数十口无一幸存。
医生们都用治疗伤寒的药方治疗,毫无效果。
吴有性亲历每次疫情,积累了丰富的资料,然后潜心研究,依据治验所得,撰写了全新的《温疫论》一书。
这可是大才,一定要人尽其用,自己能给他提供更好的平台,让他的才能得到最大化的发挥。
吩咐完后,朱由检就去偏殿睡了下来。
……
在京师东城的一户宅子中,左佥都御史李邦华正在吃晚饭,同桌的还有老妻和儿子。
虽然是贵为左佥都御史,但他家的规制不大,两进的院落,前院是跟随他多年的老仆一家居住,李邦华一家三口住在后院。
古人讲究食不言,吃罢晚饭,李邦华照例去书房看书。
天色已暗,老仆早已点起蜡烛,李邦华坐在书桌旁拿起一本书,并未观看,而是陷入了沉思。
时局动荡,自己蒙圣上捡拔,从南京工部右侍郎的闲差拔擢到左佥都御史的位子,虽然级别相差无几,都是正三品,但权力可是相差天地。
上任到现在,自己不负圣望,也弹劾了不少贪官污吏,可这局势并不因自己的努力而得到些许的改变
如今大明内忧外患,像一艘在暴风雨中飘摇的小船,随时有倾覆的可能。
唉,圣上聪敏节俭,勤于政事,就是性子急了点。
但愿圣君能力挽狂澜,拯黎民与水火吧。
正在沉思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老爷,我有要事禀告!”。
屋外是老仆刘忠的声音。
李邦华开口道:“进来吧”
刘忠推门而入,手里拿着一个方方正正一尺左右的木匣。
他从小跟随李邦华,如今已几十年,说是仆人,其实李邦华对其与家人无异。
“刘忠,你拿的什么?”
李邦华皱眉问道。
身为左佥都御史,监察百官,职权甚重,许多官员打着各种旗号送银送田地送店铺,但都被李邦华拒绝。
己身不正难以正人,这是他的原则,看见木匣,他以为又是某人趁着天黑送来的钱物,所以心里不快。
自己早就告知家人,所有送上门的礼物不管是什么一律不许收取,怎么这次刘忠如此不晓事理?正要发火,刘忠开口道:“老爷,方才小人在门房听到外面有人拍门,打开院门后却空无一人。只听黑暗中有人说了句什么诚意伯罪证,然后就看见门前这个木匣子,小人不敢做主,所以来请老爷定夺!”。
“哦?快快拿过来!”
李邦华赶忙吩咐道。
刘忠把木匣递上,李邦华将木匣打开,里面是几张纸,好像是口供证词之类的,因为下面都按着红红的手印,李邦华作为御史台的高官,也参与过不少会审,所以一看就明白。
他拿起来迅速的翻动扫视,片刻后看完,吩咐道:“你回去吧,此事不要让任何人知晓!”
刘忠应声退了出去。
等刘忠掩门走后,李邦华坐下开始思衬起来。
这是一份诚意伯府巧取豪夺,致死致残人命的证词,证据充足,受害者家属都按有手印。
问题是,这是谁送来的呢?
要调查这类案件,可不是一般人就能得到证据的,这需要高超的手段,大量的人手,难道是和诚意伯有仇的人做的?
不太可能,因为文臣不可能豢养恶仆,那样有碍清誉。
勋戚如今势力大不如前,顶多养几个护院打手之类的,不可能有如此大的势力。
武将现在日渐骄横,看不起这些没落的世家。
到底是谁做的呢?心里忽然一动,他知道是谁了,也只有那个机构才有如此大的势力。
不过,这几年锦衣卫不是日渐衰弱吗?怎么突然如此敬业呢?难道是皇上?
想到这里,李邦华心中豁然开朗。
他迅速走回书桌后坐定,在早就铺好的奏本上提笔疾书,一刻钟后,一份弹劾诚意伯的奏章写完。
李邦华拿起奏本又看了一遍,发现没有缺漏,把墨迹吹干后,将奏本塞入袖中,然后自去卧室休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