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阳以东一座大山平缓的山腰处,坐落着一座依山势而建的山寨。
南、西、北面皆围成一人多高的石墙,寨门在正西方位,冲着寨门的是一条狭窄的坡路。
寨门内两边各有一座箭楼,上面各有弓手瞭望,作为火力压制,如有敌来攻,弓手可以各增加至五名,这对于普通官军来讲,已是很难攻破了。
何况现在官军四处剿杀大股流贼,从未有尝试过攻击此处。
寨中的大厅内,整齐王左二虎正在与几名头目饮酒作乐。
他三十余岁,本是延绥镇的边军,从军十余年,积功升至把总,在一次剿贼途中,因与几名亲信奸银一家大户人间的妻妾,被那户人家告之总兵处,上峰按军令欲将其几人斩杀。
有个在总兵处任职的同乡秘密告之与他,左二虎携带军械与几名亲信连夜潜逃,回到山阳老家后找到山寨所处之地,几人随安身于此。
随后趁夜潜入山阳一家大户中,杀其满门二十余口,劫得白银数千两,随后招得一些流民和逃亡军户,慢慢发展壮大起来。
亲信扫地虎李憨娃敬了左二虎一碗后说道:“大王,咱们现在也算是一号人物了,周边谁提起咱们不害怕?现在整天在这山沟里实在憋屈的慌,要不咱们干脆弄大点,把县城占了,那样大王不就是一方诸侯了?咱们弟兄们也弄个大将军当当!”
另一个亲信九条龙也开口道:“大王,弟兄几个都是从军混口饭吃,没想到跟着大王打出了好大的威名!我看扫地虎说的对,咱们应该干一票大的,直接攻下县城!咱们也跟闯王、黄虎、罗汝才比一比,让他们看看咱们也不差!”
另外几人也随声附和,左二虎眯起眼睛,心里思衬着,自己当初也没想到,自军中叛逃以后,能拉起如此多的队伍,打出如此大的名声。
现在山阳、商州一带,谁不知他整齐王的名字。
那些乡绅害怕自己前去攻打,都是按月送来银两粮草等生活物资,路过的商队都事先乖乖的送上过路钱,前来投奔的流民军户也是每日都有。
总在这在山寨中也不是长久之计,要是占了县城,那就真的是威名远扬了。
左二虎的消息很灵通,很多乡绅和商队为了讨好他,给他提供了大量的各地情报。
他知道现在朝廷主要精力都放在闯王、罗汝才、张献忠等大股反贼身上,陕西腹地兵力空虚,如果占据山阳后稳住阵脚,再把商州打下,劫掠一番,那自己就可以招到更多兵马,官军要是来攻,自己可以退回山寨,如果不管他,那他可以以山阳为据点,到处劫掠,发展壮大。
想到这里,他开口道:“九条龙你安排几个兄弟,装扮一下入城,查探城防虚实,待查探清楚后,咱们一股劲把县城打下!”
九条龙兴奋的嚷嚷道:“还是大王豪气,那个破县城还用打探,城内那些乡勇根本不经打!
到时候咱们安排一些勇武的弟兄先进城,一旦攻打就做内应,占住城门,大王带着弟兄们一冲,那些杂碎乡勇早就跑光了!
进了城,那些细皮白肉娇滴滴的官宦家眷,还不得由着咱们兄弟们摆弄!”
一众贼寇都是狂笑不止,畅想着享用官眷的乐趣。
正在这时,一名装扮成百姓的探子匆匆进入大厅,单膝跪地向左二虎禀报:“大王,咱在县城里得到消息,那个知县狗官正在组织乡勇弓手,说是要来剿灭咱们山寨,咱听闻后就赶回来报信了!”
左二虎等人闻听一愣,随即大笑起来。
左二虎笑的眼泪都出来了,上不接下气的道:“这他娘的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老子正琢磨着咋打下县城呢,正好这狗官凑齐了人马给咱送上门!
就这几百杂碎,还不够咱塞牙缝的!
灭了这群杂碎,这县城就像个脱光了的娘们,既着咱们弟兄祸祸,哈哈哈哈!”
九条龙等人也是大笑着附和,左二虎命扫地虎等人点齐五百精锐老营,一千青壮步卒,下山迎战,其余的老弱看家守寨。
左二虎率部出了山寨,沿着山路来到了官道,大队步卒在前,一众匪首以及老营居中,一百马队作为后队压阵,总共一千五百名队伍沿着官道浩浩荡荡的向县城挺进。
左二虎几个虽是官军出身,也上过几次战阵,但毕竟是下级军官,训练小股士卒还勉强可以,人数一多,他们就不懂得如何迎敌,如何保持阵型了。
前方的步卒与其说是兵,更不如说是流民。
手里的武器五花八门,有拿粪叉的,有拿铁锹的,有拿短斧的,有拿菜刀的,大部分步卒手里持着棍棒作为兵器,只有极少数手里拿横刀长枪,这样的就算是步卒里的精锐了。
这些持刀拿枪的趾高气扬的走在队伍的最前列,一千乱哄哄的拥挤着前行。
在步卒身后是左二虎的老营,相比前面的步卒来讲就精锐许多,手中兵器基本都是刀枪,有几个手持火铳的铳手,还有二十几个弓箭手,作为远程打击的力量。
这几十人走在老营的前排,左二虎等匪首骑马走在老营队列的一侧。
在后面百步外是一百马队,也是拼凑而成,有骑骡子,有骑挽马的,真正能打的只有几十个骑着战马的贼寇,这些人不是逃兵就是土匪,见左二虎势大才投奔他而来。
行进了大约一刻钟后,正值九月天气,接近午时的时候太阳直晒,气温还是较高,加上人多热气散发,前面的步卒走着走着就乱套了。
有人停住拿出携带的水壶喝水,有的在路旁解开裤带尿尿,有的干脆坐在路旁休息,吵吵嚷嚷,如同赶集一般。
前面一旦停顿,后队就无法前行了,九条龙骑马小跑上前,抡起马鞭,照着一个在路边尿尿的贼寇劈头盖脸的抽了下去,边抽边骂到:“叫你娘的尿尿!这是去打仗,你他娘的找死啊!平时咋教你的,打死你个混球!”
那名贼寇被抽的哭爹喊娘,裤子都来不及提上,叉开腿就往人群里躲,一众贼寇哄堂大笑,那些喝水的坐下的赶紧入列,队伍才又重新缓缓动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