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235年,魏帝曹叡青龙三年,洛阳。
春雨淅淅沥沥,将洛阳皇宫笼罩在雨幕之中,洛阳百姓、官吏出门感受久违的春雨,脸上笑容绽放。
从今岁惊蛰后,除了下一、二场小雨,洛阳再无下雨了。在关东百姓的翘首期待下,终于又下雨了。只可惜春雨虽来,但已经错过了春耕最好时节,夏收粮食恐有不足。
相比于百姓、官吏的喜悦,大魏天子则是在雨天下饱受折磨,他大腿肉上的箭伤隐隐作痛,疼得他难以走路。
屋内的火炉噼里叭啦燃烧着,驱散雨天的湿冷,让曹叡舒缓眉目,缓解了伤口带来的疼痛之感。
医师举着燃烧的艾条在曹叡的大腿箭伤上熏烤着,将艾条里的药物通过热力传到伤口内。
“嗯!”温热的感觉退散了伤口的疼痛,不禁让他舒服地哼了出来。
医师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收拾好药囊,说道:“陛下,此弩伤及陛下腿骨,经脉损伤。加之陛下好女色,伤及元气,虽是康复,但仍会复发。望陛下日后当以保养为上,戒女色,远烈酒。”
“嗯!”
曹叡半躺在榻上,裹着薄毯,示意医师退下,并将在外求见的徐宣、蒋济及刘放等人唤入殿内。
“臣拜见陛下,愿陛下长乐未央,永受嘉福。”
曹叡示意左右奉上座位,振作精神说道:“免礼,诸公请坐。”
“谢陛下!”众人恭敬坐下。
曹叡轻咳一声,沉声说道:“今蜀贼方退,孙权又举兵攻合肥,满宠求援,诸卿以为我大魏如何制之?”
熟知江淮内情的蒋济,拱手说道:“启禀陛下,臣以为东吴与西蜀不同,西蜀自刘禅、诸葛亮以下,百姓、士族之上多有北伐之心气,临难而上,难以制之。孙权虽有北伐之志,但无征战之勇,常畏难而退。”
“是故臣以为满征东当守而不可攻,避孙权大军锐气,耗其士气。而我中军可先派步兵五千、精骑三千出发,将队伍排列疏散,多加旗、鼓,贼见我大军而来,必定自走,孙权可不战而破也!”
刘放微微蹙眉,拱手说道:“启禀陛下,年前陆逊使奸邪之策,夺我江夏。今只遣八千精锐,不知其能否可敌孙权五万大军否?”
曹叡笑了笑,说道:“子弃之言无不道理,但却不晓满卿之能也。孙权犯我大魏合肥数次,皆被满卿所破,能制孙权者,当满卿也!”
顿了顿,曹叡说道:“若无异议,便按蒋卿所言行事即可。”
对付孙权长期的进攻,曹魏诸臣退敌之策还是能够信手拈来。包括在蜀汉上吃了败仗的曹叡,面对孙权还是能够自信满满。
讨论完对吴作战方略之后,君臣陷入沉默,屋内的檀香味道弥漫开来,令人精神为之一爽。
良久过后,曹叡叹了口气,将心中的难题说了出去:“自朕登基以来,不敢言有大功德于大魏,但自以为能有小惠以济天下众生。可是数年以来,我大魏连失疆土,雍州、凉州皆入蜀之手,江夏又被吴所占。”
“武皇帝所留老将精兵多有折损,关中又遭惨败。在位诸卿皆乃二帝所留忠贞之臣,今朕不耻下问,问询安国、平天下之策。望诸卿不以朕无知,能献安国之策于朕。”曹叡诚恳说道。
此言一出,众人起身,皆言不敢。
曹魏与蜀汉在关中作战之时,征发百姓过度,致使国内百姓多有怨言,更有甚者反叛以抗拒曹魏徭役,不过皆被当地郡守平定。加上关中失守,曹叡兵败,洛阳震动。
两者之下,曹魏国内局势瞬间就有不稳定的倾向,亦有人提出迁都,不过却被曹叡以及朝中重臣否决迁都的提议。
数日以来,曹叡寝食难眠,终于向心腹之臣问安国,平定天下之策。
刘放苦思良久,拱手进言说道:“启禀陛下,如今天下浮动,关东将校不安,为防有通贼之人,不如调换成沛国、谯县之人,以宁天下。”
沛国、谯县二地,乃曹氏籍贯之地。
闻言,光禄大夫徐宣当即出列,呵斥说道:“此非良言也。今中原归于一统,百官军将皆在忠诚守节,未有不轨之时。为何要将守将皆换成沛国、谯县之人,以伤长居守戍将士之心?”
徐宣字宝坚,历任城门校尉、司隶校尉、散骑常侍等职位。此人历任三朝,乃曹操、曹丕心腹之臣,对于曹叡而言亦是可信之人。
曹叡外出之时,基本是由徐宣处理曹叡所负责的国政。可谓是忠心有加,有社稷之节。
刘放面对徐宣的严词反驳,自是不敢出言,朝着他拱手行礼,退回原位。
曹叡见徐宣反对,进而问道:“以卿之见,我大魏当如何安国?”
徐宣微微躬身,沉声说道:“启禀陛下,臣以为如今之势。中原虽有震荡,但无变化之态,陛下可遣威望之臣,巡视州郡,赏有功之士,以安众人之心。”
“至于治国之策,于军事而言,臣窃以为我大魏当整顿士卒,提拔优秀俊杰入军,充实军力;坚守边塞城池,加固城墙,囤积粮草,使敌围而不得克。……”
徐宣洋洋洒洒讲了一些,他对大魏弊病的思考方向。
“于政事而言,陛下当令内地郡县休养生息,勿修宫殿,以恢复国力为主;筛选郡县之中忠贞之士,以守四方,抚恤安民……”
“至于安天下之策,臣以为如今我大魏四面受敌,安可令地方二千石高官上疏奏策,言安边境之事,并可让要臣入洛阳,以述自己所见。若有可行之略,当命军中大将商讨议之。”
曹魏边境的局势不容乐观,若曹魏进一步衰弱的话,边境烽烟将要四起。这也是为什么曹叡深思之后,决定谦卑问策。
曹叡欣慰地点了点头,赞许说道:“徐卿实乃众人所言社稷之臣啊!”
“诸卿可有其他见解乎?”
蒋济沉吟少许,说道:“陛下,徐公所言不虚。不过臣以为如今国有四害曰西蜀、东吴、辽东、鲜卑。其如虎狼当逼境,侵扰边境。当先宁小害,方可尽心以除大害。”
“如:可与辽东公孙渊交好,以安其心;选能吏以制鲜卑轲比能,免北境之害;思伤吴之策,使其难与西蜀联攻我大魏;求据蜀之策,将其遏守关中,令其不可东出。若能安小害,则大害无忧也。”蒋济举例说道。
曹叡微微颔首,笑道:“公所谏之言甚好,北境应当无虑也。幽州刺史王雄,于鲜卑抚以恩信,使轲比能安好。今王雄以为其将为害,已遣心腹刺客韩龙行刺杀轲比能之举,将可使鲜卑分离。若能刺杀成功,朕将不虑鲜卑,当忧东吴、辽东、西蜀三地。”
蒋济闻鲜卑不能为乱,喜出望外说道:“若能成功,于国有大益也。”
顿了顿,蒋济拱手说道:“东吴、辽东、西蜀三地,西蜀之害为最大,东吴次之,辽东最末。辽东若能遣使交好,惟有东吴、西蜀二国。是故若满征东逼退孙权之后,不如命满征东入朝,商讨对吴之策。又可使大将军入朝,共商据蜀之策。”
“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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