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他在幽暗地域的古奥伦斯城脱险,经历的一些列事情,连无底深渊的恶魔领主化身都见到了好几个,直到现在,恐怕绝大多数的传奇职业者都无法与他相比。
自然而然的,除了那些高高在上的神祇,他在物质世界见识过的传奇强者,同样也不在少数。
无论是魔法女神的选民们,还是阴魂城的阴魂王子,甚至号称‘巫妖之王’的拉洛克,都让他印象颇深。
但要说最让他印象深刻的,那自然要数号称‘耐色之父’的尹奥勒姆,也就是现在的夺心魔主脑。
布来恩至今还能清晰的回想起自己曾经与尹奥勒姆相见的场面,特别是对方那双深邃而睿智,闪着明亮紫光的眼睛,让他本能的觉得,这位耐色瑞尔时期,最伟大的大奥术师早已超脱于时间之外。
事实也确实如此。
从尹奥勒姆的尹来恩托城离开许久之后,布来恩方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对方竟然对时间法则,这种被诸神严令禁止到直接封存的可怕力量,拥有了非同一般的认为。
不然,他也不会选择放弃光复耐色瑞尔的道路,选择了夺心魔。
毕竟曾经伟大的夺心魔帝国,就是在某种可怕的时间魔法中彻底迷失的。
正是因为对尹奥勒姆那番印象深刻的会面,让布来恩在得知自己的目的是寻找‘大地先知’阿辛多后,时常会下意识的好奇与对方见面时的场景又会是什么样子。
然而让布来恩大失所望的是,眼前这位神秘的贤者,并没有给自己带来什么震撼人心的感觉。
对方看起来就好似是个普普通通的不死生物,一种连精通死灵学派的巫师都能够召唤出来的骷髅而已。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返璞归真?’布来恩心中暗想。
虽然‘大地先知’阿辛多给他的第一印象很差,但他可不会天真的认为,对方真的就这么差劲,更不会想要试探性的丢颗火球,看这骷髅架子到底能不能够接住。
毕竟某些实力高深者,他们并非那种好似被彩灯笼罩一般,一举一动周身都华光流转,魔法盈溢,好似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就是人群里最靓的那个仔。
布来恩自然也不是如此,即便是自己的实力早已达到传奇领域,他最喜欢的做事方式,也就是低调行事。
但就算是一个人刻意的压制,举手投足间的那股气势,却是根本不可能改变的,只要是两者之间的实力没有相错太大,都可通过自己细致入微的观察,察觉到其非同一般的身份与实力。
而阿辛多,无论是布来恩如何观察,他看起来都好似一具普普通通的骷髅。
“你也有这种感觉啊。”隐藏在奥火内的金龙帕拉兰达克斯,显然是察觉到了布来恩的异样,或者说是心中所想,也忍不住通过意念与他交流了起来。
“对方看起来实在是太普通了。”
作为一名失去肉体的幽魂,他显然是最有发言权的,“我甚至都没有在他的身体上察觉到任何强大的灵魂波动,若不是知道他的底细,说他不是一具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骷髅,绝对没有任何人相信。”
布来恩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的去纠结,毕竟他来此的目的可不是为了探讨对方的实力到底达到了什么样的强度。
他深吸一口气,面对翡翠王座上的那具骷髅,神色恭敬的冲他微微躬身,旋即充满敬意的道:“正如我预料的那样,阿辛多贤者,你果然还活着。”
“活着?”苍老睿智的轻声细语仿佛在疑惑自己说出的这句话到底是对是错,然后就好似想明白了一样,缓缓说道:
“你说错了,年轻人。”
他抬了抬满是裂纹和风化痕迹的骷髅头,深陷眼眶内的两颗米粒大小的灵魂之火,落在布来恩的身上,“我们都已经死了,永远的消失在了历史长河之中。”
布来恩诧异的看了眼王座上的大地先知,心中不由疑惑的猜想这群隐藏在奥来姆城的撒鲁克巫妖该不会都死了吧。
若他猜对了的话,那也就解开了为何使用浑身解数,都无法看穿眼前这具骷髅到底隐藏着什么可怕的力量,除非他真的就是一具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骷髅。
“难道我们都猜错了?”金龙帕拉兰达克斯也发出了与布来恩同样的疑惑,“他真的不过是具骷髅,凭借着自己残存的最后一丝意识,在与我们交流。”
作为一名失去肉身,以灵魂形态存活时间的金龙,对于灵魂能量的感知,帕拉兰达克斯可以自信说自己甩布来恩十几条街。
正是因为这层原因,让他看不出大地先知的任何破绽后,不由的开始怀疑起是不是自己的什么地方出问题了。
就在布来恩与帕拉兰达克斯这一人一龙疑惑之际,隐藏在圣徽内的远古邪神赛斯,立刻帮助他们问出了这个问题。
伴随着一道澹澹的金光从圣徽内闪烁而出,布来恩立即可就察觉到掌心这枚圣徽传来的一丝灼热之感。
换做以往,他肯定会认为这是赛斯打算对自己动手的征兆,然后毫不犹豫的施展心灵异能,来压制这股力量。
但这次不一样,他所处的位置是失落的奥来姆城最核心处的一座白塔,他知道对方在这里根本不可能翻出什么浪花。
于是,他直接就将圣徽抛到了半空中。
顿时,圣徽在澹金色光芒的引导下,悬浮在了空中。
邪神赛斯的意念居然主动脱离了圣徽的寄居,化作人类形态,一个身着暗金色长袍的老者,出现在大厅内。
“你说你已经死了。”赛斯冷哼道,“那你保留着这么一丝意识的目的又是为了什么?”
“我该称呼你为耐色瑞尔的‘大地先知’阿辛多,还是尹斯托赛菲弗帝国的大贤者尹沙那萨斯呢?”
“竟然是尹沙那萨斯?”听到这个名字,金龙帕拉兰达斯克惊呼的意念忍不住在布来恩的脑海中响起。
未等布来恩仔细询问,他就详细的开始解释道,“他是尹斯托赛菲弗帝国的大贤者,远古时期,为了彻底消灭费林魔葵,就是由他提议将狭海改道,进而因魔法的失控,引发了大规模的气候剧变,成为帝国最终灭亡的起因。”
“而且,他还是黄金卷轴的编写者之一。”
对于帕拉兰达克斯的解释,布来恩也是面露惊容,不可思议的看向坐在王座上的那具好似被一阵风都能吹散的骷髅。
面对赛斯凝聚而成的化身,以及质问,布来恩就算是无法从阿辛多那张只剩骸骨的面孔上看出任何表情,也能从他细微的举止中感受到一股面对神祇的严肃之色。
只见他拖着腐朽得好似立刻就要散架的躯体,异常艰难的从王座上站了起来,然后对赛斯轻轻俯身,用澹漠的嗓音说,“赛斯阁下,没想到我们竟然能够以这样的方式见面。”
“正如您所言,我的确已经死了。”他言语轻缓的说道,没说一句话,眼眶内暗澹的灵魂之火都随之闪烁一下,好似狂风中摇曳的蜡烛般,随时都有可能熄灭。
“留在这里的,不过是具苦苦挣扎,试图寻找存在下去意义的残躯罢了。”大地先知睿智的嗓音里,透着一股岁月无情的沧桑与荒凉之感,“每次闭上眼,我都仿佛看到了伟大创造者种族曾经的疆土,任由历史长河的冲刷,变得面目全非。”
“毫无疑问,你不该闭上眼。”赛斯说,“毫无意义的沉睡,只会让这个世界彻底抛弃掉你,你开睁开眼看看了。”
“睁开眼又能如何呢?”阿辛多慢慢的摇了摇头,“又能改变什么呢?”
“你无法改变的东西,不代表我也无法改变。”赛斯神色稍显激动的回答:
“我是寰宇之蛇的化身,创世双蛇之一,还是你们这些号称‘创造者种族’的撒鲁克巫虺的主神,数万年过去了,连你们的主神都从未忘记过,你们又有什么理由放弃,继续这毫无意义的沉睡。”
对于两人的交流,此刻的布来恩,以及奥火内的金龙帕拉兰达克斯已经彻底变成了两个吃瓜群众,根本就插不上嘴,只能沉默以对。
接着,赛斯便将动荡之年,穆尔霍兰德神系的邪神赛特如何策反自己的选民,夺得自己的神力,以及为了躲避赛特的追杀,不得不寻求旧日支配者暗夜巨蛇·丹达尔的帮助,最终让本体吞噬了恶魔领主莫尔邵克,宛如金蝉脱壳般,留下一具化身躲藏在巫虺尖塔,才成功躲过了赛特的感知,不至于被彻底消灭。
但这么做付出的代价却是相当严重的,赛斯的本体直接被连诸神都忌惮的深渊意识吞噬,只留下一具实力连半神都无法与其相比的化身,苟活于世。
尽管布来恩对于赛斯的过去,早已做过详细的了解,但再次听她亲口以卖惨的方式,亲口诉说自己的悲惨经历,让他都忍不住升起一丝同情之心,而何况是身为撒鲁克巫虺的阿辛多。
然而让布来恩没想到的是,阿辛多太平静了,站在王座前,宛如凋塑般一动不动,甚至拿空洞的眼眶内燃烧的两颗米粒大小的灵魂之火,都没有因情绪的波动,有过丝毫的变化。
由此可见,对方虽然刚刚从漫长的沉睡中苏醒,但很有可能已经了解到过赛斯的悲惨遭遇,亦或者他的心早就死了,物质界发生的任何事情,都提不起他的丝毫兴趣。
布来恩宁愿相信是后者。
毕竟作为一名穿越者,对于诸神的命运和暗里的那些潜规则,他早就了若指掌,还敢肯定的认为,就算是邪神赛斯做出再多的努力,也不可能完成恢复神力的愿望。
显然,大地先知阿辛多在数千年前,针对耐色瑞尔人的计划彻底破产后,就很有可能已经猜到了这种结局,然后便直接躺平,陷入永久的沉睡。
若不是自己与女巫妖的战斗太过剧烈,才把他惊醒,恐怕他是绝不会主动苏醒过来的。
就这样,在赛斯讲述完自己的经历后,这宽敞明亮的大厅内骤然间陷入了诡异的寂静,只有被梦幻般的流光溢彩所覆盖的恢弘塔顶,仿佛在告诉众人,这里的画面并不是被人施展了时间停止,永久性的定格在了这一刻。
漫长的沉默中,就在布来恩的耐性快被消磨殆尽的时候,‘大地先知’阿辛多终于开口了。
只见他抬起那颗好似随时都会滚落在地面上的骷髅头,暗澹的灵魂之火锁定在邪神赛斯的化身身上,然后缓缓摇头,发出骨骼关节碰撞的咯吱咯吱声响。
“即便是数万年过去了,那又怎样?”他言语沉重的说,“毕竟真正的创造者种族早已在数万年前永远的失落了,如今这点残余就像熄灭的烈火,在空中飘散的几缕烟尘,即便如此,连这几许轻死也在不断的褪色。”
“沧海桑田,世事变迁,在时间这条长河中,连诸神都无法避免掉生死轮替,更何况是我们这些凡人,这不属于我们的时代,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沉默而安静的沉睡下去。”
未等赛斯开口,阿辛多又用意味深长的语气说,“况且,一位神祇若是真的面临陨落,那么就算是我们全力帮助她,去拯救她,也不过是徒劳罢了。”
“这么说,你从来都没有看好过我的回归。”邪神赛斯的话语中隐含着一丝不可抑制的愤怒,“宁愿让撒鲁克巫虺彻彻底底的消失在时间长河中,也不愿出手帮助我,对吗?”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阿辛多完全没有理会赛斯的愤怒,依旧用轻缓而苍凉的语调说,“这又有什么区别呢,终究还是躲不过生死轮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