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曲而已，能有多难？

    刚穿越那会，瞿歌确实是这么想的。

    前世大学时期，自己也是学校有名的风云人物，音乐才子。

    但是当他了解乐灵大陆后，才发现自己的想法错的有多离谱。

    这个世界，就算是最低级的‘凡音’，想要学会，也不是一件容易事。

    在《乐经》的《五声十二律》中，五声是主音，十二律为律曲，看似简单，实则不然，每段律曲都千变万化，想要完美掌握乐曲的正确音色曲波，需要无数次练习，摸索，试错。

    耗费的努力汗水，一言难尽。

    后来，有人族半圣墨悦，注释《五声十二律》，以此为基础，编写《工尺谱》十八圣篇。

    其‘工能尽物，尺可量丈’思想，意思是天地一切，都可以利用工具完成，人间至理，都有脉络可寻，以工尺丈量万物，将《五声十二律》细分，创造‘音符’圣道，踏入亚圣之位。

    其中《算术》《工具》《度量》几篇，更是利在千秋，功在万代。

    比如划分长短距离的丈、尺、刻、毫等单位，就是来自《度量》。

    他把十二阴阳律吕，每一个律，分成天罡三十六音，地煞七十二频，共计一百零八调，而每一个调，都有纯八度，高八度，低八度之分，名为——音调！

    相比玄而又玄的《五声十二律》，《工尺谱》要通俗易懂很多。

    当然，也只是相对而言。

    如今大陆，学乐曲，首先学的，就是音调。

    然而就算学会了一首乐曲的音调，也只能说是入门，接来下会更难。

    每个音调的音色、曲波，才是关键，只有将这些全部掌握，方为音调大成。

    之后就是苦练旋律，通晓知乐，明悟曲意……

    学曲四境。

    慢慢长学路，永无止境。

    这也是为什么，如果有老师愿意教学生玄乐，那么对学生来说，是恩德。

    之前瞿歌对萧月使用定音听色，只是最基础的考教。

    真正的定音听色，要精确到，这个音属于天罡三十六音的哪个音，地煞七十二频的哪种频，难的让人抓狂。

    还有一种更加丧心病狂的定音听色，就是定音作符，根据定音写出正确的音符，这代表连音色波频都听出来了，能有这种水平，至少得是调韵以上的乐师。

    “寒梅傲雪，声传撼州，奇乐炼胆曲，想要学成此曲，难如登天，我先弹奏一遍，你且认真聆听。”

    说完，瞿歌坐于琴前，缓缓闭上双眼。

    时间一点点过去。

    萧河目光紧盯瞿歌，手心冒汗，大气都不敢喘，生怕打扰到。

    在场另外几人也是如此。

    萧月更是激动的面红耳赤。

    他们等待着，琴音响起的那一刻。

    此时，瞿歌思想放空，抛除心中所有杂念。

    慢慢沉浸在那让人难以自拔的无上曲意中。

    是的，有一点萧河猜错了。

    这曲《寒梅傲雪》，瞿歌不仅学会了旋律，还通晓了知乐，就连曲意，也略微明悟。

    梅花圣洁，傲立风雪，苦寒无惧，淡香宁静，志长存。

    这就是瞿歌从《寒梅傲雪》中明悟的曲意。

    一首曲子，曲意多重，瞿歌只明悟了这一重。

    就算如此，瞿歌以蒙生身份，就能做到如此程度，说出去会吓傻一批人。

    只是目前还没人知道而已，否则必定会有无数人登门拜访。

    天下异音很多，奇乐也不少，就连战曲也有过百，但是整个乐灵大陆，炼胆曲，唯十二首。

    可见炼胆曲之难。

    原主是天才，不然也不可能成为雅山曲院的大师兄。

    瞿歌穿越前，原主所学玄乐有两首。

    其中一首就是《寒梅傲雪》，而且已经音调大成，进入旋律。

    之后灵魂融合，瞿歌保留着前世记忆，两个不同时空的智慧碰撞，才让他一举踏过知乐，进入曲意之境。

    这一切，还要多亏了脑海中，伴随着一起穿越的十万册世界古典音乐大全。

    寒梅傲雪，以雪壮梅，苦寒咏志。

    非大毅力者，不足以明其意。

    不知过了多久。

    瞿歌双眼猛然睁开，不再是平时那副温文尔雅的模样，眼神坚毅，全身散发出锐利之芒，那是一种争渡之心，一种进取之心。

    双手放于琴弦。

    少卿！

    平地惊雷，一段段优美曲调，如疾风骤雨，好似银河倾泻，策响于琴室，向外飘扬。

    这首曲子的特点只有一个。

    快。

    瞿歌双手几乎化为残影，在琴弦上急速移动。

    指法干脆利落，带着一往无前之势，听者心神震动。

    琴胆中，那一丝细如轻烟般的微弱曲气，顺着指引，流过指尖，游走琴弦。

    此曲侵掠如火，每段旋律都带着孤傲之意。

    萧河情不自禁再次站起，自从第一个音调响起，他的嘴就没合上过，一边感受这曲调之壮，同时怀疑人生。

    直到他惊悚看到一个个玄奥的符文，从七玄琴身上浮现，然后飞到空中，跳跃起舞的时候。

    萧河眼前一黑，几乎昏过去，颤抖的身体，嘴角哆嗦，艰难吐出四个字。

    “音符伴舞……”

    然而，萧河的震撼远没有结束。

    当乐曲过半，就这小小的房间上空，于虚空而显，飘飘扬扬落下雪花时，萧河彻底傻了。

    “异像合鸣！这是异像合鸣啊……我一定是在做梦。”

    事实上，这一刻被惊呆的不止萧河，萧夫人满脸失神，两个贴身丫鬟更加不堪，毫无形象摊到在地上。

    倒是年仅八岁的萧月，反应还算正常，用手紧紧捂住自己嘴巴，只是看表情，好像下一刻就会忍不住大喊大叫。

    这就是曲乐的力量。

    琴音飘远。

    萧家旁边是钱家。

    钱家老爷正大发雷霆，训斥小儿子不学无术，当琴音若有若无传到这里时，他忽然闭口，而且还捂住小儿子哭嚎的嘴。

    侧耳聆听片刻，钱老爷像疯子一样冲出家门，寻找琴音来源。

    ……

    一曲而终。

    音符隐去，唯有雪花覆盖地面，形成薄薄的白毯，用手指触碰，那凉意刺骨。

    这是雪，真实的雪。

    看着还在颤鸣的琴弦，瞿歌长叹一声。

    还是不够完美，不然不会只有一个异像。

    有一个音长曲波弹错了，尽管对曲调明悟于心，但这种细微之处的音准掌控最是艰难，会因为环境、心态而影响。

    “为什么？”失魂落魄的萧河喃喃自语。

    瞿歌一愣：“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你不是我的孩儿。”

    瞿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