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帝归来兮，安我大秦！帝已去兮，魂魄安息！
丙申之日！
始皇国葬！
骑兵开道，旌旗蔽日，白幡招展。
金人抬棺，百官相随。
沿途原野挤满了秦国民众。
人们在清晨的寒风中肃然伫立。
默默的看着，这位完成历代秦王遗愿，带领大秦走向天下的第一位皇帝，走向命运的尽头。
从咸阳到骊山的大道原野上。
白茫茫，黑压压的人群连绵不绝。
各种香案祭品摆成了无边无际的长廊。
斯人已逝！
不管始皇在位时，有何功过。
关中的老秦人，都愿意出来，送他一程。
赢无羡披麻戴孝，跟着始皇灵柩。
十二金人，由他炼化后，坚固如宝器，形同傀儡。
太祝府的巫师、祭祀散发持剑。
低沉悠扬的反复高呼：“帝归来兮，安我大秦！”
“帝已去兮，魂魄安息！”
紧随着巫师方阵的，是一百辆满载陶俑的兵车。
妃嫔、皇女，嚎啕长哭。
伴着在风中断续呜咽的无数陶埙秦筝。
弥漫出一种撼天动地的悲怆！
“始皇之名，当之无愧！”
李冰望着送葬队伍，发出感叹。
他在蜀郡，梳理江河水道，调理水运，已让蜀郡风调雨顺，便马“八八零”上来了咸阳。
“六世余烈，一朝而定，雄才大略，功过谁人能评？”
白起了解始皇的经历，亦生出佩服，略一摇头，道：“却也犯了国之大忌，好战必亡，忘战必危啊！”
始皇之死，公告天下后。
廷尉姚贾统帅的巡狩大营，便不再掩饰，轻车简行，赶回咸阳。
白起也随之回来。
李冰和白起，都是秦昭襄王时期的臣子。
不过。
白起是前期，李冰是后期。
白起名满天下时，李冰还是个水工。
白起死后，李冰才出任蜀郡太守，开始治水。
两人的交集完美错过。
不曾想，今日同朝封神，不禁感慨命运之无常。
秦始皇陵，南依骊山，北临渭水之滨。
自始皇十三岁登基，就开始修建。
始皇统一六国后，他的雄心，无限放大。
他不满足于之前的陵墓，让李斯在原先的基础上，重新设计扩建。
也就是说，始皇陵的规模，是随着秦国疆域的扩大，而不断扩大的宏伟帝陵。
时至今日，它还没有完工。
负责监工的章邯，带领秦吏、国人，在骊山墓前，跪迎送葬大军。
“好生威武啊！”
刑徒中，有个脸上刺字的高大汉子惊叹。
“那个金人，开玩笑的吧？真的会动？”
“秦之神也！”
始皇下葬的规格，是天子之葬。
诸多礼节。
无需赘述。
只说太祝祭告苍天，燃烧祭文之后。
浩浩荡荡数百人的囚徒队伍，被押到了始皇陵前。
四野肃静。
无数目光，望着他们。
正是赵高、胡亥、李斯，及其党羽。
专案专办。
廷尉姚贾，左右两监，行法六署等官员，彻夜商讨后，上呈赵高案的定罪决刑书。
赵高乱宫谋逆，车裂处死，灭其宗！
李斯涉案，临变不思除奸，倡谋废立，与赵高同罪，车裂处死！
胡亥、赵高之弟赵成、咸阳令阎乐等三十八人附逆作乱罪，枭首处死！
中车府内侍、侍女两百三十二人，从逆作乱罪，斩首处死！
李斯、胡亥、赵高的门客、舍人三百四十七人，从逆未战者，罚为鬼薪！
有爵者从逆五百九十人，本人另刑外，其家夺爵，流放九原！
而这些人的处刑之日，便是今日！
狂风呼啸！
赵高形容枯槁，镣铐加身，看向周围，一道道森然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厌恶！
憎恨！
冷漠！
他看见了站在祭台上的赢无羡。
挺拔的身躯，在阳光下，散发光芒，似天神般耀眼。
恍惚间，赵高竟看到了平定嫪毐案时的始皇帝。
叮当！
赵高挣扎起来，扯动铁链，想要向前爬去，但他立马被士卒按住，不得动弹。
赵高又看到了扶苏，他张开口，想要喊，说出始皇遗诏中，本该由扶苏来继位。
但他已说不出话来。
他的舌头已经被拔了。
相比起赵高的激动，胡亥则是一脸儿茫然，失魂落魄。
“李斯，你为何害我？”
“冤枉，陛下冤枉，我根本没有谋逆啊！”
“李斯，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一些受牵连的官员，破口大骂。
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李斯在回来的路上，将“赵高案”参与之人，事无巨细，一一写成书文。
其中，不乏向他行贿、或在他庇护下，大肆捞钱的商贾、秦吏。
他的倒台，把一批苍蝇、老鼠，连带出来。
这些人以前有多爱他，现在就有多恨他。
咒骂声入耳。
李斯平静如常。
他以这样的方式，为新皇整治了咸阳内的吏治。
换来李家大部分的族人，得以平安脱身，流放九原。
祭台上。
冯去疾高声道：“大刑在即，朝野臣民，听新皇训示！”
赢无羡的声音，仿佛从天上飘向骊山，让所有人得以听个清楚。
“谚云：法不行则盗生。赵高、李斯之乱，乃法度流散，吏治不肃之果！”
“秦以法立国，举凡国政，有法者依法，无法者以例，无法无例者听上裁夺！”
“秦法不存，国何以国，政何以政，秦何以立足天下？”
他的声音，清晰传遍四野。
“说的好啊！”
“秦皇英明，早该整治这班官吏了！”
“秦法自商鞅变革开始，强国强军，秦法无错，官吏枉法者有错！”
“……今刑赵高、李斯、胡亥等众，以昭秦法，以祭皇武帝，以告天下万民，国府郡县，臣工吏员，但擅自枉法宽严者，决依法论罪，勿谓言之不预也！”
赢无羡读完。
便听一片整齐的怒吼：“诛杀国贼！杀！”
“杀！”
震耳欲聋的喊杀声，李斯不由自主的低下了一颗白头。
国人皆曰可杀！
一通大鼓。
老廷尉姚贾一劈手中令旗，高喊一声：“行刑！”
“杀！”
汩汩流淌的红色小溪，渗入始皇墓的土地。
号角声苍凉雄浑。
始皇刚下葬，扶苏自请终身为始皇守陵。
赢无羡不准。
扶苏再三相请，赢无羡只能允了。
并令始皇宠幸过的妃嫔陪同。
其他始皇子嗣儿女，无职者需守陵三年，有职者三月。
若没有赢无羡，这些人都被胡亥一股脑儿杀了个干净。
现在只需守陵三年，已经赚了。
也许他们自己不这么想0 ......
但人微言轻，已翻不起浪花。
赢无羡身为新皇，不必循旧礼，却也得做个样子，守陵三日。
不过，守陵的只是他的一具法身，并非真身。
但这法身，和他本人无异。
现在有了一国气运支撑，赢无羡的法力，等于有了个源泉，不用再顾忌太多。
当然，这个源泉，不是取之无尽，是会枯竭的。
国运一旦消耗过度，天灾人祸，便会四起，终至国破家亡。
“陛下！”
行辕账门打开，一个三十来岁的将领，走了进来，俯身下拜。
“臣章邯，拜见陛下！”
章邯心中惴惴，他虽在骊山，督造始皇陵墓，却也听闻了咸阳的种种奇事。
忽然闻诏，难免紧张。
毕竟要面对的，是一位神仙皇帝。
章邯出身关中贵族，自幼学习兵法，曾随王翦灭楚。
但在当时，朝中将领，人才济济，章邯根本不出众。
灭六国后论功行赏，章邯只捞了个五大夫的爵位，被始皇派来监造皇陵。
“素闻章大夫监皇陵，治刑徒如治军，治下有方，令行禁止，今日得见，名不虚传！”赢无羡道。
“谢陛下称赞，为国尽忠，乃臣本分！”章邯有板有眼的道。
赢无羡道：“朕念你勤勉，为父皇造陵，功劳不小，擢你任少府监丞，升爵一等。”
李斯死前咬了一批蛀虫出来，让朝堂中空了些位置，可以给赢无羡操作。
章邯大喜，忙道：“谢陛下厚爱！”
给始皇造陵，还是回朝堂参加廷议？
这用选吗？
赢无羡瞥向站在帐内的徐冶。
扶苏之所以在回来后，主动让位。
还是徐冶起了作用。
收到密信的徐冶，知晓了赢无羡的目标，路途中，他劝谏扶苏。
大秦内忧外患，不是兄弟相争的时候。
现在赢无羡已经得到百官的认可。
无羡公子一直记得你的兄弟之情，不愿和你兵戎相见。
你何不学公子虔竭力辅佐秦孝公那样，相助赢无羡呢？
扶苏是个真君子。
所谓真3.5君子，大抵都有一种为国为民，牺牲自己又何妨的情怀。
听说了赢无羡的种种作为后，扶苏决定舍己为公。
徐冶回来后，他见到田重身披重甲，出入宫廷，威风八面，俨然是赢无羡心腹重臣。
肠子都悔青了。
千辛万苦跑到九原去抱大腿，没想到大腿就在他身边儿。
小丑竟是我自己？
还好，赢无羡念他往昔的照顾、护持，从未有过奴欺主的行为，愿再给他个机会。
“徐冶，章邯去少府后，你接替他的职位，替朕修完皇陵。”赢无羡道。
“喏！”
徐冶连忙俯身行礼。
之前的事儿，已经让他失了分，现在赢无羡给他事儿做，让他心里松口气。
暗暗感动，公子还是记得他的。
他很清楚，赢无羡看似是让他修皇陵，实则是看着扶苏。
“章邯，你一会儿和徐冶，做好交接事宜。”
“喏！”章邯道。
赢无羡又问章邯道：“骊山刑徒中，可有一个叫黥布的人？”
“黥布？”
章邯惊讶，道：“陛下如何识得此人？”
话问出口，章邯就觉得自己问了个愚蠢的问题。
新皇可是神仙，占卜掐算，那不是手到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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