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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 这是一把刀,割肉的刀!
    两人又细说了一阵。

    “对了。”

    乾皇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你沿途下来,可听到百姓议论什么?”

    “这……未曾听说。”

    宁致远抬头偷偷瞄了一眼,又赶紧低了下去。

    “他们是不是骂朕是昏君啊?”

    乾皇自嘲地笑了笑。

    “陛下多虑了,无人妄议,如今外有强敌,内有乱臣,陛下能控制局面,已是难能可贵。”

    宁致远哪里敢说实话,一顿吹捧。

    “这些话,可不该从暗卫总指挥嘴里说出来。”

    乾皇却摇摇头,扫了一眼宁致远,“你知道,暗卫总指挥该做什么吗?”

    “臣惶恐,请陛下明示。”宁致远拜倒在地。

    “暗卫,除了督察百官,就是把民间发生的一切如实上报,如此……才能让朕知道天下民心所向。”

    乾皇看着宁致远,轻轻一笑,“说说吧,百姓都议论了些什么?”

    “那些逆言,微臣不敢说……”

    “所谓苦口良药,忠言逆耳,这个道理朕还是懂的,你但说无妨,朕不会怪罪你的。”

    乾皇摆摆手,笑吟吟地道。

    颇有几分“兼听则明,择善而行”的明君胸怀。

    但姜歌看到这里,却笑出了声。

    还挺能装的,装得有模有样。

    前些天挥剑砍宣旨太监的时候,可丝毫看不出来皇帝老儿有这样的胸襟。

    砍得那叫一个凶,把人捅死还不罢了,还发泄般去补几剑。

    那狰狞的面目,写满了凶残和暴戾。

    那胸怀心眼,跟针眼差不多大小。

    还有中书关旭。

    刚正不阿地痛骂陈令光国贼,皇帝老儿却好像被踩到了尾巴,直接跳起来,把关旭下罪诏。

    现在居然还大言不惭地把“苦口良药,忠言逆耳”的大道理,搬出来为自己证明。

    可真有脸啊!

    他实在想不明白,皇帝老儿是怎么做到脸不红心不跳,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的?

    简直无耻之极。

    “那微臣……就说说路上听到百姓的妄议,请陛下恭听,勿要往心里去。”

    宁致远头皮发麻,但话都到这个份上,他也只能照办。

    “说吧……”

    乾皇点点头,眼睛却微微一眯。

    “赶着趟子册封人家国公,人北荒军却根本就没把这个所谓的国公放在眼里。”

    “撕毁圣旨,这是藐视皇权,这是要造反啊!”

    “北荒军不服天命,大乾皇帝不知道会不会派兵征讨?”

    “传闻为了停战,大乾皇帝意欲割地求和……”

    ………

    宁致远随便捡了几条好听的,且无关紧要的话来说。

    但他认为无关紧要的话,落在乾皇的耳朵里。

    却足以让乾皇青筋勒现。

    比如割地求和这四个字,直接扎到了他的脑部神经,心底怒火滔天而起。

    他割地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普通黎民百姓安居乐业?

    还比如宁致远所说的第一句。

    听起来没什么,但傻子都知道,他堂堂九五至尊,已然成为天下笑柄。

    赶着趟子册封别人,别人不但不领情,还撕毁圣旨,让太监拿回皇城,叫他吞下去。

    这不是赤果果羞辱是什么?

    他已然成为一个笑话,被天下人耻笑。

    而他知道,宁致远所说的这几句,绝对是经过精心挑拣的。

    但饶是如此,他也能从短短几句话,就隐约猜到外面百姓谩骂他的话,有多么难听。

    “就这些?”

    但乾皇没有发作,硬生生挤出一抹笑容,问道。

    “都是诸如此类,一些升斗小民的妄议罢了,居然连割地求和这种谣言都能说的出来,可见有多离谱。”

    宁致远已经感觉到突如其来的压迫感,哪里还敢说什么。

    但他的这句话。

    却犹如一把利刃,直接插入乾皇的心脏。

    这哪里是什么谣言?

    这是一把刀,割肉的刀。

    “朕知道了。”

    乾皇煞白着脸,挥挥手,“你下去吧,好好查清楚那燕云十八骑的底细,不容懈怠。”

    “遵旨!”

    宁致远如蒙大赦,逃一般地离开了。

    御书房。

    瞬间安静下来。

    御前太监大气不敢喘,静静地里在一旁候着。

    “贱民!一群贱民!”

    突然,乾皇面目狰狞,一边砸东西,一边疯狂地咆哮起来。

    他越想越觉得委屈,他这么做,还不是为了大乾江山着想?

    不但没有人理解他,还觉得他是昏君,甚至处处针对他。

    洛邑王等藩王不思为大乾江山出力,还趁乱起兵谋反。

    这种逆臣,当初就应该赐死他们。

    北荒城不但斩杀大乾宗师,更是踩在他的头上羞辱他。

    他完全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北荒城。

    连大乾普通百姓,都把他当笑话看待,当真可恶。

    他日以继夜,兢兢业业为这个国家操劳,换来的却是耻笑。

    这让他怒不可遏。

    “北荒城!杀朕宗师强者,朕没有计较,还好心好意给你们一条明路,居然胆敢侮辱朕。”

    “还真以为有大宗师坐镇,就能肆无忌惮了吗?”

    “迟早有一天,朕会让你付出血的代价。”

    乾皇继续近乎癫狂地发泄着。

    所谓退一步越想越气,忍一时越想越恼。

    自己堂堂九五至尊,天命之子,却被一个远在塞北的贱民羞辱了。

    不!

    不只是被北荒城羞辱。

    现在是全天下所有人,都在看他的笑话。

    再想到嘉峡关议和进程,已经来到尾声,如果百姓知道大乾即将要给狼族天价赔偿,还要割让土地。

    他都不敢想象,自己会被骂成什么样子。

    一想到这,他就感觉呼吸急促,胸口一阵闷痛。

    看到这里。

    姜歌反而愣住了。

    十一年了。

    他第一次看到皇帝老儿如此失态,如此气急败坏。

    甚至都开始说胡话了。

    呵……还好心好意给他一条明路。

    真能给自己戴高帽啊!

    至于大宗师能不能肆无忌惮?估计皇帝老儿心里比他更清楚。

    而扬言让他付出血的代价。

    则完美地把“无能狂怒”这四个字演绎得淋漓尽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