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鸿脸上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这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啊！
我们连黄兴盛七舅姥爷出庭作证的可能性都考虑到了。
背后就是一米半高的卷宗，各种情况分析的明明白白。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你这是在搞什么？
让证人举着遗像，是在跟我演恐怖片吗？
虽然不明白叶行是什么打算。
但殷鸿心里却非常不安。
因为叶行简直是一朵盛开在法庭上的奇葩。
他的手段没有任何套路。
或者说，全是套路！
殷鸿拍案而起。
“审判长，证人携带了与本案无关的物品，请求予以没收！”
叶行也拍案而起。
“审判长，这是沈奶奶老伴的遗像，她每天都要贴身带着，已经五年了，这是她生命的一部分！”
“他们从最困苦的年代走来，是缔造国家复兴的一代人！”
“但是，在本应安度晚年的时候，被无耻的开发商坑害，住进了废墟一般的烂尾楼，沈奶奶的老伴，在寒冷困顿中死去！”
“难道说，我们连她纪念爱人的权力都要剥夺吗！”
殷鸿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大哥，我们是在法庭现场啊。
我们要辩论啊，我们要唇枪舌剑啊！
你这是在诗朗诵吗？
怎么，《朗读者》拍摄现场？
审判长眼眶有些湿润了。
“虽说法不容情，但必要时也要变通，就让老人拿着照片吧，我个人批准了。”
“被告如果有异议，可以庭后申诉。”
叶行毕恭毕敬的鞠了个躬：“多谢审判长。”
“那我现在开始对证人进行问询。”
叶行转过身，面朝沈奶奶。
“沈奶奶，您是七年前购买了燕西华府的房产吗？”
“是的。”
“您当时为什么要把老房子卖了，在京郊买房？”
“我跟老伴没有子女，身体也不好，便想换一个环境好一点的小区。”
“哦？那您为什么会选择燕西华府，据我所知，燕西华府在价格上并没有特别的优势。”
沈奶奶脸上的皱纹挤在一起，看上去她非常愤怒。
“燕西华府当时打广告，说什么养老公寓，医疗团队，私人管家，我跟老伴都很动心，于是就买了。”
啪，啪，啪。
叶行拍了三下手，转身面向主审台。
“审判长，事情已经非常明了了。”
“燕西华府项目上马之时，瞄准的受害者就是老人！”
“因为他们知道，老人们身体孱弱，无法维权，很多人又膝下无子，是最完美的受害者！”
“他们一开始，打的就是烂尾跑路的主意！”
叶行转过身，伸手指向被告席。
“盛恒地产的老板黄兴盛，是最无耻的资本家，他从头到脚，都流着血和肮脏的东西！”
“异议！原告律师攻击被告当事人！”
殷鸿愤怒的站了起来。
他从来没有见过像叶行这样的人，竟然当庭肆无忌惮的痛骂当事人！
他心里，就没有哪怕一丁点的律师职业道德吗！
审判长深吸一口气：“原告律师，注意你的言行。”
只是提醒一下，并没有做出警告。
叶行点了点头。
心中不慌。
“据我所知，燕西华府的受害者中，有超过一半的老人。”
“他们体弱多病，无子无女，他们是社会上最弱势的群体。”
“他们为国家的建设流过血，流过汗，到老了，我们难倒还要让他们流泪吗！”
“他们想要的，只是一间房子啊。”
叶行再次伸出手，隔空指着黄兴盛的鼻子。
“偏偏有些人，要用老人们的骨头榨油！”
“这些人，躲在法人制度的保护伞下，大快朵颐，赚得盆满钵满。”
“而这些老人们，难道不配被法律保护吗？”
“他们在临死前，到底能不能等到法律的救赎！”
叶行话还没说完。
审判长突然捂着脸哭了起来。
眼泪止都止不住。
叶行确实说的很有感染力，审判长也很感动。
但是。
十多年的审判经历，按理说他绝不会在法庭上如此失态。
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就是一种莫名的感觉。
这位沈奶奶，特别像他母亲。
怀里抱着的照片，也有点像他那酷爱去天坛打太极的爸爸。
感情瞬间就代入进去了。
眼泪也止不住了。
此时。
询问结束，沈奶奶走出法庭。
走廊里，一个老头子连忙跑过来。
“老伴，里面的情况怎么样？”
沈奶奶咧嘴一笑：“一切都在叶律师的掌控之中。”
老头松了口气：“话说回来，叶律师为什么要让你当证人？”
沈奶奶思索道：“叶律师说我长得像法官的老娘。”
“那这个照片是谁啊？”
“好像是叶律师去天坛打太极，跟他的忘年交哥们拍的合照，然后用电脑修了修。”
老头有些紧张道：“这不犯法吧？”
沈奶奶浑浊的眼里，突然闪过一道厉光。
“我这把老骨头就是死，也要拉着黄兴盛这个狗东西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