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卦台里,灯火明亮。
陆涯拿起一支毛笔,点画在桌上的宣纸上,边写边徐徐开口:
“重八,你能推翻元朝,建立大明,再造汉家河山,靠的是谁?是那群儒生吗?”
朱元璋呐呐不语。
他还没消化完之前的话。
陆涯笑了笑,也不管他,继续道:
“不是的,你依靠的是和你一样的,千千万万的农民,而你最为信赖的将领,也就是你的24个老乡,包括徐达、汤和、吴良、吴祯、花云、陈德等人。”
“这些将领,哪个不是农民?他们迸发出来的力量,是那群儒生不可比拟的。”
陆涯在宣纸上写了一行字,用嘴吹了吹,十分满意,而后照着念:
“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陆涯语气坚定而自信,哈哈大笑:
“好一首满江红,把我汉家之血性,体现得淋漓尽致,但就是这些血性,都被那群儒生踩碎了,岳飞这样的汉家忠烈,没有死于异族之手,反倒死于儒生之手。”
陆涯把宣纸放在案桌上,叹息道:
“几千年来,农民们都有压力,有生死威胁,最重要的是,他们每次都是在为民族和国家的存续而抗争。”
“农民养育国家,养育了军队,甚至他们自己就是推翻旧皇朝,建立新皇朝的主力。”
“你看看,就是这群大字不识的土包子,一次又一次的抗争,他们的生命何其壮丽,你不觉得感动吗?这世上,不是只有那群读书的君子,才可以活成这样的。”
朱元璋神色动容。
“重八,儒家讲究心忧万民,不愿意让他们受苦,但靖康之耻告诉我们,儒家的这种心忧,是虚伪的。”
陆涯走到朱元璋面前,把那张纸递给他,认真道:“真正的心忧万民,是心忧他们不能自我抗争,不能觉醒而活。”
“心忧万民,更是心忧他们蒙昧无知,被屠戮时,却如同猪狗一般等死,不敢起身反抗,至死之时,都是灵魂苍白的行尸走肉。”
陆涯目光严肃。
朱元璋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那张宣纸,心里默念着这首满江红。
陆涯停顿了片刻,声音再度响起:
“造纸术,火药,印刷术,指南针,都是在儒学禁锢之下,出现的天地至理。”
“只要我们继续探究这些真理,它的效率,就还有无限的提升空间。”
陆涯看向朱元璋,说道:
“你开始读书识字时,我就教过你,你登基之后,不要歧视和打击商人,哪怕你憎恨这个群体,也不要去打击他们。”
“商人逐利,逐利就会贪婪,贪婪之后,就会想要偷懒,那么,人们为了让自己能够偷懒,就会想方设法,去提高做事情的效率。”
“而儒学之中,把这些视为奇淫技巧,他们觉得偷懒不好,人要勤劳,多多劳动,这就是所谓的教化。”
陆涯淡淡一笑,语气中带着嘲讽:
“但他们却忘了一件事,真正的教化,首先要让万民有书读,方能明事理。”
朱元璋瞪大了眼睛:
“国师,您这是……鼓励商人逐利?”
“商人逐利,有何不好?”陆涯反问道:
“贪婪是个很不好的词,因为人们给它赋予了罪恶的概念,但我不这样认为,贪婪也有它正义的一面。”
朱元璋叹了口气,又听到一句疯狂的话。
陆涯也不管他,继续说自己的:
“格物致知,格物要发展,不是三两个儒生闲暇时,随便想想就能推动的。”
“相反,格物是要发动所有人的智慧,就是要天下人都有书读,这件事情,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但并不是做不到。”
陆涯眼睛都没眨,他又来到案桌前,拿起笔画了一个圆,低声道:
“儒家是圆,明朝也是圆,想让商业发展,就要给商人地位。同样的,想要工匠寻求技艺突破,也要给他们地位。”
“但是,这个圆要有秩序,如今儒家把持了这个秩序,它们不允许圆再出现其他的变化,甚至稍有风吹草动,就会被儒家摁死在摇篮里。”
“儒家为了秩序,已经把圆彻底的封死,重八,你要把这个圆捅开,打开一条路。”
“你将要做的事,就要给予天下所有人同样的地位,华夏乃华夏人之华夏,人人皆有守土之责,捍卫之责,人人皆有平等之权利。”
“从此以后,士农工商,再无差别。”
陆涯目光平静,说的话也始终是平平淡淡的,然而听在朱元璋耳里,却如临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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