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轻和的敲门声响起。
吕昶并没有选择居高临下的敲门方式，而是不急不缓的叩了三下，以示尊重。
嘎吱。
门打开了。
陆子秋从屋子里面探出脑袋，抬眼便看到了一个已经满头白发，但眼中仍有活力的老头，以及他身后满头大汗的瘦弱中年人。
“嗯？”陆子秋愣了一下。
他从来没见过这两个人，他们来找自己干什么？
“你们是？”陆子秋发问道。
吕昶连忙笑了笑，毕竟自己是来取经的，恭敬道：“陆博士你好，我们两个是户部的官员，先自我介绍一下，在下乃是户部尚书，吕昶。”
“旁边这个是户部侍郎，费震。”
陆子秋回想了一下，自己好像和户部没什么牵扯啊？也就只是上个月听从上面的命令去帮他们算了一次帐而已。
不过吕昶的讲述还在继续：“是这样的。”
“上个月不是劳烦陆博士前来户部算了一次账吗？听说陆博士手中掌握有一种极快的算账方法，可以很快的将户部的账本算清楚。”
“于是我就上门来向陆博士请教来了。”
“咳咳！”吕昶示意了一眼跟在后面的户部官员：“还不来向陆博士问好？”
“没有陆博士的帮助，你们上个月的账本哪有那么容易就算完，说不定就有几个人被拉出去砍了！”
被吕昶这么一吓，后面的官员也连忙放下手中的账本，前来问好。
“停停停！”陆子秋却是吃不消这个阵仗。
自从说了造反以后，陆子秋也不在乎了那些繁文缛节了。
什么大臣、皇帝啊之类的，在他眼里都一样。
于是陆子秋直言不讳道：“这么说，你们是来跟我学数学的？”
“正是！正是！”
如果是先前，陆子秋却是巴不得给他们传授先进的数学知识，但现在嘛……
他还真不太想讲了！
他已经认清楚了大明的现状。
就算陆子秋给他们再高明的知识，他们最多也就是学会利用而已，就像是给原始人一把上了膛的步枪，有用吗？
当然有用。
可等这把步枪的子弹打完了。
就又成废铁一堆了！
简单来说，大明朝的这些人已经被儒家思想禁锢死了，一门心思只想着四书五经，程朱理学。
给了他们真正有用的学问，不去钻研，不去探索，又有什么用？
还不如讲造反有用呢！
见陆子秋面色平淡，没表现出多少兴致，吕昶这老头也是够不要脸，直接扑了上去，眼泪纵横。
“陆博士，你是不知道啊！”
“我们户部的官员每日起早贪黑的算账，但那堆积如山的账本也实在是太多了！”
“如果没有您传授新的方法，今年不知道又要被陛下拉走多少人斩首啊！”
一时间，吕昶身后的官员也扑了上来，向陆子秋诉苦。
“好了好了好了！”不得不说，这吕昶能以元朝户部尚书的身份活到现在，确实是个人精。
确实把陆子秋给说动了。
但如果只是这样就想把陆子秋给说动了，那他也不是陆子秋了。
“这样吧。”
“我给你出个题，你要是答对了，我就传授给你新的记账方法。”
“要是没答上来嘛……”陆子秋故意拖拽了很长的尾音，调侃道：“那就得看我的心情了！”
吕昶正了正脸色：“好，先生请讲！”
陆子秋想了想，要出什么题目好呢？
鸡兔同笼？
不行，这未免也太老套了，而且九章算术都是多久前的著作了。
其实经过宋、元两朝的发展，华夏的算术水平其实已经到了比较高的水准，在元朝末期更是出现了如《四元玉鉴》这样探索多元高次方程的数学著作！
在天元术一道上造诣极深。
不仅解决了多元高次方程的解法，还解决了高阶等差级数求和等问题。
但偏偏就是在明朝！
华夏的算术水平大幅度下降，就算是很多算术大家，就连天元术都不了解，更别提四元术了！
可以说在明朝，数学水平是在倒退着发展的！
而这都是和明朝理学昌盛，思想禁锢脱不了关系的。
想到这里。
陆子秋也决定好了题目，就考他二元一次方程好了！
这也就是初中的水平。
太难了，陆子秋怕吕昶当场暴毙在他这儿。
到时候落个欺负老头儿的名号！
“听好了！”
“假设现在有山田三亩，场地六亩，共折实田四亩七分；又有山田五亩，场地三亩，共折实田五亩五分，问每亩山田折实田多少？”
但偏偏就是这么一个陆子秋十来岁就会的题目。
直接给在场的一众户部官员给难倒了！
一时间场面不堪入目，有的席地而坐、静静沉思，有的抓耳挠腮，苦恼不已。
就是没有一个胸有成竹的！
“这是何等题目？简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啊！”
“这题目明明精简的很，但去算的时候，却发觉无从下手啊！”
看着下方束手无策的众人。
陆子秋越发觉得自己讲造反的决定是正确的了。
在古代，算术一直都有所发展，就连号称残暴的元朝都有所发展，但为何偏偏是在明朝就陷入了僵局，不进反退呢？
就这群脑子已经僵化了的人。
陆子秋不用造反来给他们敲醒，光靠科学知识还真不行！
“怎么样？”
“有算得出来的吗？”
此时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在场大部分人都放弃了。
虽然他们每日都在算账，和算术息息相关，但却根本不曾听过这类题目，更不懂什么天元术。
也只有吕昶这老头还在闭目沉思。
蹲在地下，手中比比划划。
“等等！等等！”
“老夫马上就算出来了！”
吕昶毕竟是从元朝的户部尚书做到了明朝的户部尚书，手里也有几把刷子。
而且元朝时天元术鼎盛，吕昶也接触过一部分天元术的解法。
“是九分实田！是九分实田！”只见吕昶哈哈大笑，状若疯狂，急不可耐的说道：“一亩山田等于九分实田！”
额，不过就是一个二元一次方程吗？
至于这么激动？
不过陆子秋也还算是能理解，古代人解这样一个二元一次方程和现代人的解法并不是完全一致的。
就算同样是消元，他们的算法也要比现代的方法复杂许多，而且因为没有引入变量，导致更难理解。
“行吧。”
“既然你答上来了。”
“那我就勉为其难的传授你一些东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