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远山镇,杨二郎远望一阵后说道,
“估计明天正午前能到远山镇,再赶一会儿路我们就找地方扎营。”
一行人于是格外留意周边状况,这一留意,扎营的地方没找到,倒是发现了前方不远处正朝他们跑来的一个大着肚子的狼狈妇人。
这是他们出来这六天里遇到的第一个人, 又是个大着肚子的年轻女人,一时所有人都惊住了。
牛车的速度不算快,但双方的距离在不断拉近,车上的人能清楚地看到妇人狼狈的模样,听到妇人虚弱的喊声。
“救救我!”
“求你们救救我!”
牛车向那妇人,眼见就要碰到一起。
有人小声说道,“我曾听说过有贼人会利用妇人小孩做诱饵的‘仙人跳’。”
有两人低声附和道,“是啊, 这世道活下去有多难我们是知道的, 这妇人没有依仗怎么可能活下来?”
“就是,这妇人年轻又长得不赖,路过的人怎么可能放任她不管?”
木渔回头看着那个还在追车的女人,虽然狼狈但依稀能看出不是寻常妇人,还有那高高隆起的比如意还要大的肚子,不停追赶的模样属实可怜。
“真可怜啊”
“说她可怜,如果这真是仙人跳,我们被抓住之后,会比她更可怜。”
木渔还是看着车后的妇人,若有所思。
温望一直看着木渔,然后从车上跳了下去,翻滚了两圈,站起来朝那妇人的方向跑去。
牛车猛然间听了下来,所有人都紧张的四处看着,生怕哪里忽然窜出一伙贼人来将他们围住。
木渔紧张地看向看向温望跑远的背影。
但好在,事情没有往坏的方向发展, 什么都没发生,温望顺利拉着那妇人回来了。
凑近了看,就会发现那妇人格外年轻标致,端方有礼,一看便知是落难的大户人家出来的。
众人有些拘谨,只简单确定了下这妇人没什么威胁性便扭开头去各自发呆了。
木渔担心温望刚跳车下去摔伤了没有,但那妇人显然更需要安抚,紧张地发抖拉着她的手不放。
她是这车上唯一的女人,就算穿了男装也不难看出来,身材矮小,还有脸上太惹眼的胎记,多看两眼就知道了。
“你放心,我们不是坏人,不必太过紧张了,先休息一阵吧。
等明天到了远山镇,我们会帮你寻找你的亲人。”
说完,木渔给这妇人拿了张毯子,妇人裹着毯子缩在牛车角落里,在木渔的轻声安抚下,渐渐平静下来。
木渔确定完这妇人没事后, 便去看温望,询问他,
“你怎么样,受伤了没有?
以后别再这样了,多危险。”
说着,就要伸手去拉温望的衣角,想看看他受伤了没有。
“善良是好的品德,但也要分场合的。”
温望抿着嘴,“你想救她,那我就去救她。”
木渔的手顿在半空,放不下去了。
这孩子
转眼间到了傍晚,杨二郎带领众人扎好了营地,生起了篝火开始煮饭。
众人围着篝火坐下,那个妇人也在其中。
木渔看妇人情绪已经好多了,便开始询问她一些事情。
“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会一个人在路边?”
所有人都等着妇人回答。
妇人抬眼去看木渔,露出一个恓惶无奈的表情,而后才缓缓说道,
“我姓王,是黄沙城王家的人,今日逃荒到此处,路遇山贼,不幸与同行的人失散。
原想着找回他们,但我并不识路,又惧怕再被贼人发现,只好求助过路之人。
奈何一连两天都不曾有人自路边经过,我实在是没办法了”
说着,王氏抬手拭去眼角泪水。
其他人或是同情,或是怀疑,也有无动于衷。
木渔若有所思,有人先一步说出了她的疑虑,
“你一个人怎么可能跑得过山贼呢?你这样的目标他们该无论如何不会放过才是。”
王氏解释道,
“我的车夫赶着马车带我逃走,但跑得太快、路又崎岖,马车从坡上翻了下来。
车夫为了控制马车被马踩踏而死,照顾我的仆妇护着我却一头撞到了石头,我也被撞昏了过去。
待我醒来,发现他们都没气了”
说着,王氏哽咽起来,哭的不能自抑。
商队里的男人们面对这局面都傻了眼,最后还是木渔出面把王氏哄到帐篷里面。
王氏会和木渔睡一间帐篷,木渔从帐篷里出来,取了她和王氏两人的饭。
杨二郎私下拉住她,说道,
“一定小心,不要因为她是个大龄孕妇就放松警惕。”
木渔点头,“你放心,这些我都知道。”
杨二郎看上去并不放心,他无奈说道,
“我知道你想去她说的出事的那地方看看,那匹马也确实够诱人,但这可能只是一个陷阱。”
木渔确实有类似的想法,一来能确定王氏说法的真假,二来能捡漏一大堆马肉也是件好事,不一定自己吃,拿去和远山镇的人做交易也是好的。
但杨二郎说的有道理,万一是有人在那里设下埋伏就完蛋了。
“我知道,明天就到远山镇了,到那里打听一下就知道她说的话是真是假了。”
她端着饭回到帐篷里,王氏正等着她。
她把煮好的粥给王氏,说,“吃吧。”
王氏犹豫了一下,木渔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王氏便快速吃了起来,即便吃的又急又快,也没忘记该有的礼仪,姿态很正。
木渔这时候有些相信王氏不是仙人跳的诱饵了,她应该确实出身富贵家族。
“我们要去远山镇买卖东西,然后会回山村,你跟着我们吗?还是我们把你放在远山镇等你的家人来找你?”
王氏看着木渔,眼神柔弱无措,
“我不知道。你会帮我的吧?”
这眼神实在可怜,但木渔不吃这套,或者说,不完全吃。
“我们在远山镇逗留两三天,这期间会力所能及的帮你,如果找不到,我们会带你会山村。”
王氏低下头,手放在高高隆起的腹部上,语气苦涩,
“我如今变化真有这么大吗,你没有认出我来。”
木渔皱眉,什么鬼。
王氏抬起头,拢了拢鬓边的头发,脸上带着苦涩的笑意,有种惆怅的美感,
“那时绿俏还说你机灵,现在已经足够成熟稳重了,这才不过几个月的时间而已啊。”
木渔看着她似曾相识的面孔,又听她说这些话,哪里还猜不到两人是见过的。
她思索一阵,又盯着王氏细细打量一番,讶然道,
“你是在黄沙城施粥赈灾的那个王家小姐?”
“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