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五功今年三十六岁,已经过了最能打的年纪。
虽然还经常穿着短衫,露出胸脯的黑毛。
但那主要是用来吓唬人的。
他已经很久没有亲自动过手。
哪怕平时跟新娶的第五房姨太太肉搏。
都有些力不从心了。
但是早年他可是厮杀上位。
手里人命众多,尤其是水战经验丰富。
对付一个混混而已,他很有信心。
牛有德今年二十岁,看着却像是三十岁。
虽然年纪不大,却整天吃喝嫖赌搞坏了身子。
但他加入河帮在码头上厮混,靠的就是一股阴毒狠劲。
比他更壮更结实的人多了去了。
但他只要下手够黑够狠,照样能骑在他们头上。
这平时威风八面的香主,肯定不如他拼命。
所以他也很有信心。
双方在摇晃的小船上,逐步靠拢。
岸上的人,也纷纷挤到水边围观。
牛有德抢先出手,躬身前冲。
一手下按撑住船底,一手上撩掏阴。
正是他平时惯用的一招猴子偷桃。
常五功站在原地没动。
只是微微侧身,用大腿挡住了掏阴。
同时一把抓住了牛有德的头发。
然后狠狠一拳对着太阳穴砸过去。
这种小花样,你爷爷十岁就玩腻了。
牛有德的反应也很快。
没等这一拳砸中,就厉嚎一声。
抱住常五功的腿,一头撞了过去。
任凭大片头发被血淋淋地撕下来。
也要先打成缠在一起的烂仗再说。
在这起伏不定的小船上。
一般人多半是会被直接扑倒在地。
但常五功在水上讨生活多年。
早就习惯了船上的摇晃。
他只是一脚后撑就站稳了脚步。
然后双手往下一捞,抱住了牛有德的腰。
再转身发力,就要把他丢下河去。
没想到牛有德双腿往他身上一盘。
跟猴子爬树一样,愣是没摔开。
虽然被按住了脑袋。
却缠在身上,对着肋骨一阵用力捶打。
痛得常五功杀机横生。
突然身子一弯,主动向船底倒去。
岸上的人看到这形势逆转,顿时一片惊呼。
牛有德一阵狂喜。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却立刻挣开双手。
按住了常五功,一阵劈头盖脸的毒打。
突然间,只觉得肚子上一阵剧痛。
动作立刻停顿下来。
常五功手里捏着一把无柄的小刀。
冷冷地看着他:
“死在这把刀下的,你是第三个。”
他在河帮能混到今天的位置,靠的就是小心。
左脚的鞋底夹层,一直藏着这把小刀。
另一只鞋底,藏的则是压扁的金叶子。
不过这种底牌,能不曝光还是尽量不要暴露。
所以他才先故意倒在船底。
遮掩来自岸上的目光。
再偷偷拔出小刀,一刀刺中肝脏。
虽然受姿势影响没办法直刺心口。
但是肝脏的剧痛也足以让人使不出力气来。
再直接丢水里面就解决了。
这汾河水深流急。
只要找不到尸体。
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赢的。
牛有德没有呼救也没有咒骂。
只是龇牙咧嘴地倒吸着凉气,缓缓举起手来。
然后伸进了嘴里。
这种奇怪的做法。
让常五功也忍不住停顿了一下。
看看他到底想干啥。
没想到紧接着只看到一缕寒光闪过。
然后是眼眶里传来的剧痛和黑暗。
“没用的老太婆,只有一根簪子顶个屁用啊。”
常五功没有听清对方最后说了什么。
只是脸上不断传来被锐器刺戳的剧痛。
他怒吼一声,起身将牛有德用力向水里推去。
牛有德双手在空中乱抓。
却只是扯下了几片衣襟,就掉进了昏暗的河水中。
“赢了,我赢了!”
常五功眯着仅剩的一只眼睛。
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高声呼喊。
岸边的老部下们也纷纷高喊助威:
“常香主!常香主!常香主……”
常五功举起一只手来,正要转身示意。
在缺失了半边视野的落差之下。
突然脚下一滑,一头栽进了河里。
“救人啊,快救人啊。”
岸边顿时一片混乱。
却没有人真的下水救人。
毕竟这天黑水急。
看不清漩涡水流,更别说水里的人了。
这常五功如果能继续当香主。
要逼着大家下水救人,那也是没办法。
只是他现在自己都在水里,那还是算了。
等他自己游上来吧。
深沉的夜色中,河里再没有翻起新的浪花。
夏山似乎看见有个女人的朦胧身影,从水中缓缓飘到了船上。
对自己磕了个头,然后消失了。
一问身边的卫兵,却没有人看见。
或许花蓉娘的鬼魂,还真的被招出来了。
只有一条干瘦矮小的人影,发狂似地一头冲进了河里,再也没有起来。
据卫兵汇报,是那个花蓉娘家帮佣的老婆子。
至于她是想救人,还是想自杀,就没人知道了。
“算了,反正她罪不至死,不管最后是死是活,都由她去吧。”
总不至于还派人下水去救她吧。
夏山略微叹息了一声,就丢在了脑后。
反正常香主和水鼓牛这两个杀人案主谋和凶手,是死定了。
夏山早就无声无息地让不死树根须潜入了河中。
直到他们沉到河底,才悄然回归。
反正就算他们自己不主动落水,夏山也会帮他们落水。
要控制河帮,这两个人本来就必须除掉。
先让他们公开效忠,再在决斗中意外死光。
不过是为了更容易收服人心。
只是没想到双方选手表现过于卖力。
裁判还没吹黑哨,他们自己就把自己处决了。
这一桩花蓉娘被杀的案子,终于就此了结。
接下来,该安排谁来真正代管河帮呢?
夏山看着陷入混乱的小水莲和乐师老头,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