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凭夏山为自己清洗一番，包扎了手指之后。

    小水莲才想到刚才打扮了半天的形象问题。

    要来镜子仔细打量了一番。

    发现之前换成男装长衫。

    又化妆加深了肤色轮廓。

    显得成熟了不少。

    反正她身材平平尚未发育。

    看起来也有些早熟的少年模样。

    “这是要我女扮男装吗？可是很多人都知道我是女的。”

    看着镜子里熟悉而又陌生的脸。

    小水莲也有些为难。

    “不，你当然是女生，只是平时喜欢穿男装。

    按这样来宣传比较方便管理河帮。”

    夏山摇了摇头：

    “混帮派的人特别讲究面子，听女人的命令会被人嘲笑。

    所以给他们一个理由，说你不把自己当女人。”

    “我明白了，我做了你的干妹妹，但不是亲妹妹。

    干妹妹不算是女人，就不能在别人面前穿女人的衣服。”

    小水莲拍了拍胸脯：

    “我们义孤堂长大的人最讲义气，说到做到。”

    “其实不是这个意思，这种事……等你长大了就明白了。”

    夏山发现哄小孩子干活，其实也不轻松。

    尤其是被黑帮养歪了的。

    所以只好继续谈正事：

    “今天只是认识一下帮里的下属头目就行。

    后面我会派卫兵和账房来帮你，整顿河帮的事务。

    你也好跟着学习识字算账。”

    “我知道，最起码孤义堂的人，我不会让他们再受欺负了。”

    小水莲任由夏山帮她梳理头发整理衣服。

    暗暗下定了决定。

    接下来的酒席，气氛十分融洽。

    各位堂主、令主、船主纷纷行礼敬酒。

    表示香主这样讲义气的人，自己是一贯佩服的。

    香主有令，必当遵从。

    周围河岸边聚集的河帮帮众，也在各个头目安排下纷纷起身行礼。

    高声呼喊：

    “平遥河帮忠义堂，向香主请安，请香主下令。”

    “平遥河帮顺义堂，向香主请安，请香主下令。”

    “平遥河帮良义堂，向香主请安，请香主下令。”

    ……

    小水莲面无表情地扫视了一遍周围，脆声说道：

    “继续吃饭。”

    “是！香主。”

    最后一声呼喊，是河岸上下近千人一起发出。

    声势惊人。

    就算只是一个小姑娘当香主。

    但这是在夏大帅面前，可不能弱了我们河帮的面子。

    “很好，古有花木兰从军，穆桂英挂帅。

    今有小水莲接任河帮香主，这都是好事。”

    夏山继续给小水莲和自己的杯子里倒满白开水，举杯示意：

    “来都干了，不过既然身份不同了。

    也不能继续叫小水莲，叫小香主也不合适，还是用回以前的姓氏吧。”

    “好，我爹姓曾，今后我就叫曾水莲。”

    小水莲点了点头，也举杯一饮而尽。

    “好！兄弟们向曾香主问安。

    正在热闹的时候，突然有人出声打断。

    “等一下！……等……等一下！”

    只是他声音无力，连续叫了好几声都没人注意。

    直到他赶到酒桌旁，夏山才注意到他：

    “花营长？你怎么来了？”

    花腿三躺在一副担架上，声音虚弱。

    目光却紧紧盯着曾水莲的，闪着慑人的光芒：

    “不行，不能姓曾，你应该姓花！”

    夏山顿时一阵无语。

    你不在家里养伤，跑来凑啥热闹啊。

    记得你之前犹豫不定。

    对这个先捅一刀再认亲的女儿，不是没啥热情吗？

    “大帅，我已经不行了。”

    花腿三转过头来，抖着手拿出一份遗书递给夏山：

    “请大帅看在我办事尽心尽力的份上，帮忙照顾一下我唯一的女儿。

    我花腿三浪荡一生，从来没照顾过她。

    只留下一处房产和几千大洋，实在是对不起她。”

    看着花腿三言辞恳切。

    曾水莲不知道该不该继续骗他，于是也看向夏山。

    “咳咳，这个嘛，俗话说生恩不如养恩。”

    夏山说到这里突然卡住了。

    水莲妹妹的亲爹好像很早就死了，也没怎么养过她：

    “总之，还是要尊重她自己的想法。”

    “水莲？莲儿？你还愿意认我这个亲爹么？”

    花腿三眼中含泪，语气伤感。

    听者无不动容。

    就连曾水莲也犹豫起来。

    虽然是个烧过河帮窝棚的坏蛋，但也不比常香主更坏。

    既然捅过他一刀，也算报过仇了。

    被逼着叫他爹的仇，勒到他肚子流血，也算报过了。

    看他临死的要求，似乎还挺可怜的。

    连夏山都忍不住偷偷感慨。

    花腿三不愧是老江湖。

    随口就把跟谁姓的问题，转换成认不认亲爹了。

    “莲儿……你就原谅爹吧。”

    随着花腿三再次深情呼唤。

    曾水莲突然觉得有夏山帮自己做主，还是挺好的：

    “现在我是夏大帅的小……干妹妹，这事还是他说了算吧。”

    这话一说。

    酒席上顿时响起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

    原来如此。

    难怪这小丫头能当上香主啊。

    不对。

    这大帅的干妹妹当香主。

    那不是理所当然么？

    “大帅，这个这个……辈分问题？”

    看着花腿三说话吞吞吐吐的。

    夏山哭笑不得。

    难道你还敢占我的辈分便宜？

    “辈分当然是各论各的。

    水莲妹妹的事，就是我的事。”

    “那好，我也可以安心去了。”

    花腿三倒是放下心来：

    “大帅，莲儿她就交给你了。”

    夏大帅的人品，还是让人信得过的。

    “莲儿她将来的婚事，也都全靠你安排了。”

    于是他紧紧握住夏山的手，急切叮嘱道：

    “如果将来她多生了几个男孩，一定要过继一个姓花啊。”

    你想得可真够长远的。

    夏山无奈甩开花腿三的手：

    “你还是老实回家抢救吧。

    闲着没事做的话，就让医生再用烈酒给你洗几遍伤口，就别瞎折腾了。”

    “没用的，医生说这是妖毒，没救了。”

    花腿三惨笑一声，抬手揭起了衣服。

    原本小小的刀伤，竟然变成了覆盖整个腹部的黑斑。

    那是活物一样的黑色粘液，在不断蔓延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