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一早？”
刘尧有些吃惊。
白明微郑重颔首：“此处事情已经处理完毕，救灾章程即日起就会推行到整个江北地界。”
“各县赈灾皆有例可循，无需我们集中全部的注意力。而我们目前较为迫切的事情是，找到大水弥漫的源头，从根源上解决江北水灾问题。”
刘尧问：“坍塌的桥梁怎么办？”
白明微回答：“已经组织百姓以工代赈，正在重建。”
刘尧又道：“满地的浮尸总得解决。”
白明微告诉他：“已征集民间大夫，他们会带领以工代赈的百姓处理。有他们指导，也能很大程度避免疫病的产生。”
刘尧还道：“那些无父无母的孩童呢？老无所依的鳏寡孤独呢？”
白明微解释：“至于孩童，社仓会养育他们，直到他们长大成人，能够顶门立户。”
“这些举措，足以让他们休养生息，重建被大水冲毁的家园，殿下，我们已经没有停留的必要了。”
阿六见小命保住，连忙说出自己的看法：“姑娘曾提及那封奇怪的信，若不是主子默许，这封信绝对不会送到姑娘手里。”
待书房里只剩下白明微与白瑜兄妹二人，白明微这才露出疲惫之色。
于是，她重新把信笺展开，铺平。
“行了。”白明微听他这话，越说越不着调，只好打断了他，“我心里有数。”
“要是我们再快一点，还能赶上冬麦的播种。至于救灾章程的推行，必定会出现相应的问题，到时候再见招拆招。”
白明微把厚厚的合约递过去：“把这些合约交给裕丰钱庄保存。”
白明微淡淡瞥向他。
那双美丽的眉眼儿弯起，好像新月的月牙儿。
……
阿六连忙噤声，低垂着脑袋。
但对向来克制内敛的她来说，却已尤为难得。
白明微含笑：“你先去忙吧。”
白明微一边喝着水，一边询问：“七哥跟了九殿下这一整个下午，九殿下可有什么疑惑？”
白明微睨了他一眼，他很快便逃之夭夭。
一道身影浮现出来。
信上补充：望君洁身自好，切勿拈花惹草。保重自身，等我归来。
说完，他便离去了。
见成碧要下去给她打热水，她又开口询问：“今日有没有家里送来的信？”
“而那些需要照顾的老者，也会由社仓负责他们的养老问题。但不管是孩童还是老人，他们都需要付出力所能及的劳动力，以防止他们好逸恶劳。”
几行字落下，她从容的面上浮现一丝笑意。
“属下知晓姑娘信任主子，所以不会把信的内容当真，但要是姑娘表现得如此平淡，主子心底怕是会失落的吧……”
这封信写给白惟墉，信上写满了她的赈灾举措，末了请求白惟墉给予意见。
“也会有人专门监管社仓的运作，最大程度地保证他们不会成为被人谋利的棋子。”
没有什么甜言蜜语，也无刻意的情绪表达。
白明微道：“我与九殿下虽为君臣，却也有男女之别，而九殿下因之前发生的事，心里到底有些怵我。”
短短几字，没有看到什么滔天怒意，也无浓情蜜意的表达。
“想我主子，跨越千山万水，抛弃荣华富贵与滔天权势，只为守在姑娘身边，承诺没有、名分亦无，想想就可……”
成碧摇头：“不曾有，小姐是担心六小姐么？”
成碧下去后，白明微找来纸笔。
她伏案书写，娟秀的簪花小楷，一字字落在信笺上。
“所以我们无法成为亲密的朋友，很多事都不方便，还请七哥多留意，如果事关重大，且让我知晓。”
“然而救急不救穷，至于日后他们会过上什么样的日子，且看他们的双手是否勤劳。”
“商人不比官员，应付点卯，他们为了长远的财源，会办好这整件事情。”
回到卧房，白明微草草吃了些东西。
最后，她缓缓地写下几个字“一切安好，勿挂”。
都说字如其人，此时她的笔锋走势，没有任何杀伐之气，有的只是姑娘家本该有的温柔与从容。
白瑜给她倒了杯水：“这几日辛苦了，今夜好好睡一觉。”
正要搁笔，阿六却凭空冒出来。
本来带的东西也不多，除了两身官袍与几件便服，还有一些应急药物，便什么都没有，很快就收拾好了。
阿六抱着合约，很快就消失在几人面前。
白明微点头：“消息都没有，总觉得有些奇怪，但愿他们没事。”
成碧安抚：“倘若有什么事，必然会叫小姐知晓的，没有消息便是一切顺利，还请小姐放宽心。”
成碧正在一旁为她收拾。
“属下不知信上都写了些什么，但阿五的性子属下明白，大地是胡说八道，说主子与令宜公主等狂蜂浪蝶不清不楚，不干不净。”
说着，白明微轻唤一声：“阿六。”
白明微继续道：“就在刚刚，我已经与黎阳镇内的商贾达成协议，他们会协助社仓的运作。”
“姑娘！不能这样写！”
白明微见他这副模样，没有责怪他越界，反而问：“我竟写错了么？”
“姑娘您想想，这样一封信送到姑娘手里，难道主子是故意惹姑娘生气么？肯定不是呀！主子必然想看看姑娘吃味的模样。”
面对白明微的汇报，刘尧也只是说了一句：“大将军也早些休息。”
“到时候，百姓不仅有可以帮助他们熬过灾情的物资，等到灾情过后，耕种合约中涵盖的田地，也能免除三年的佃租。”
阿六却直接跪下，一副舍身就义的决然：“绝对不能这样写！”
白瑜应他：“我会看好，你且放心吧。紧绷了这些天，事情终于告一段落了，你且去好好睡一觉。”
“总之，方方面面，事无巨细，都尽可能地帮他们安排上，帮助他们度过这次的难关。”
白明微点头：“好。”
待信干后，她把信折好，递给了跪在地上的阿六：“把信送给你们主子，告诉他我一切安好，叫他勿要挂念。”
白明微刚要继续折好信笺，脑海中却有萧重渊失落的神色一划而过。
等到这些都忙完，成碧已经准备好热水。
字里行间，犹如涓涓流水般平淡，却也透着细水长流的美好。
最后，白明微伏案继续写信。
“倘若我们在年前能疏通河道，解决水患问题，让他们能清除田里的淤泥，就能赶上明年的春耕。”
从她的落笔可以看出，这封信是送给京中的萧重渊。
阿六接过信，得逞一笑。
写完信后，她又向卫骁和江辞送去问候。
白瑜颔首：“是有些，但不多，明微放心便是。”
这份沉默，是信任也是肯定，还有无言的支持。
泡在浴桶里，疲惫的她沉沉睡去。
她做了一个短短的梦，梦里山川河流，祥和宁静。
天下太平，河清海晏，盛世如约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