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甲板上的人可遭了殃。一个个都还没准备好,现在又滚成了球,运气不好的直接命丧大海,运气好的也是摔得七荤八素。
老超早早预判到了可能性,已经扒住护栏,正拼命伸手救我。
好不容易抓住我的手,这家伙怎么会松。大手用力,五指恨不得抠进我的肉里,猛把人往怀里拉。也幸亏他这拼死的劲头,我才摆脱被震落海中的可能。
船仍在快速上冲,起码看到了得救的曙光,因此甲板上这些人一个个都很兴奋,开始拼命大叫并吹着口哨,借此来宣泄脱险后的喜悦。
谁知好事不满三分急转直下,感觉身体一稳,不足一秒后又向下急坠而去。
该死的!原来是那股反作用力消失,船又掉了下去。最背的,是因为刚才的冲劲儿,把原本斜向上可以依靠自身动力逃离的船,现在变成了与漩涡侧壁平行的状态。
推进器的桨叶发出轰隆隆的空转声,再就是我们所有人的惊叫,船还是掉了回去。
我又见不少人从脸旁飘过,却根本顾不上辨认谁是谁,因为自己也跟着他们一起向下飘,这是要撒有那拉的节奏!
“老尚!”老超一声喊,紧抓住我的手腕,身体一冲而后停止,跟着如钟摆似的来回晃动,只不过是头下脚上的那种。
这家伙真牛,瞬间反应下,竟然死死抓住了还在系缆桩上固定的缆绳末端,另只手抓住了我。
“老超,咱们现在算不算一条绳上的蚂蚱?”我玩命大笑。
“去你的!”
刚说完,我俩就跟着船就这样消失在了漩涡的深处,耳边全是呼呼的风声,撕扯着脸皮似乎要离我而去。
“扑通!”
也不知坠了多久后是入水声,巨大的浪花,冰凉刺骨的寒意,如摔在铁板上的疼痛感,再往后就什么也没有了。
……
“尚掌柜!老尚!你在哪儿?活着就吭一声!!尚掌柜——!”
熟悉的声音一遍遍在耳边回荡,吵得人想睡也睡不着,比熬了好几天夜还难受。
指间微微抖动,眼睛这才勉强睁开,脑袋刚刚转动想吸口气,呼的一下全是苦涩咸腥的海水味,呛得我连连咳嗽,鼻涕眼泪成把往下掉。
声音被迅速扩大,我似乎是在某处空旷的环境里,也多亏这样,老超才能像条警犬一样快速寻了过来。见到人没事,这家伙一下将我抱住,都能听到骨骼的搓动声。
“太好了、太好了!尚掌柜,我还以为你……妈的,不说了。”这家伙边说,还边在我肩头蹭鼻涕。
“你……你小子放手!再晚,我就要归位了……”
一听情况不对,老超这才赶紧松手并快速检查我的伤势。还好,我命大,除了擦伤、扭伤、撞伤这些皮外伤,似乎没有内伤,也没有骨折。
“其他人呢?还有,能把灯光挪走么,怪刺眼的。”
老超赶紧下压手电光,“我找了很久,始终没见其他人。还好,这里丢了一些装备,够咱们应应急。”说着竟然给我披了一件外套,似乎是冬天的装备,但现在还真派上了用场。
“这是哪儿?我记得最后咱们不是掉进漩涡了么,怎么会活着?”
闻言,老超又把电筒照向四周,才发现身处一处山洞之内,到处可见嶙峋的怪石,耳中能听到滴答声和浪涌声,再就冷风呼啸。
这里的空间很大,手电光根本照不全,我们需要一点点排查。
过程中,又捡到不少散落的装备,能拿的、有用的,我们俩是一个不落,只管往身上招呼,很快就见到了大片的海水,翻翻滚滚地朝脚下打来。
难道我们又被海流推上了岸,这里是一座小岛上的山洞?真是这样,为什么不见月光或阳光,我们是被推进了多深的位置呢?
“嘿,这里是照明弹!”老超兴奋地大叫,拿着个小盒子给我看。
果然,里面装了一把发射器和六枚照明弹,老超迅速装上一发,大概估算一下高度和角度,就听砰的一声,刺眼的亮光飞了出去,我们趁机观察这里的环境。
随着照明弹升空,可视范围越来越大,我和老超竟忍不住惊呼。
不为别的,因为在我们眼前似乎出现了不可思议的事情!
原来这里不是什么山洞,而是巨大的岩洞!这样岩石更不是在陆地上,而是在水下,是在深海中!
现在照明弹升到了较高处,却始终碰不到顶,我们看到头顶上有不少鱼群在游,大的小的,数量众多。
真没想到,海水竟然成了穹顶状,就这样罩在我们的头上!那脚下不停拍打的海水又是怎么回事儿?
我忍不住走过去,捧起那水闻了闻,好家伙,是海水没错!
照明弹的光芒达到极致后,开始缓缓下滑向远处,只见眼前一望无际都是海水,表面是黑绿色,却又和头顶的海水分开,简直不可思议。
“高材生,你能不能解释一下,现在是什么情况?”捅捅老超,我已经没了主意。
老超也闻了闻脚下的海水,忽然一惊,马上将我向后拉扯,“这不是一般的海水,而是海水中高盐成分的凝聚物,像墨西哥的盐卤池那样的死亡之地。这东西如果入口,瞬间就可能毙命。”
虽然我不知道墨西哥在哪儿,不过听到可能毙命,很识相地又往后退了退。
怪不得这海水的水浪这么缓慢,咸腥味这么重呢。
照明弹此时彻底坠落,我们能看到盐卤海远处的水面上,似乎漂浮着不少东西。我瞪大了眼睛,也无法确定那是掉落的物资,还是……其他伙伴的尸体。
没看几眼,呼的一下那些东西就被某种力量拽了进去,连老超也是一惊,赶紧拉着我向岸上撤离,生怕水中有什么奇怪的物种。试想一下,能在这种环境下生长的家伙,可能是善茬儿么?
“喂!有人吗?喂,有活人的拜托喘个气儿!”一边走,我一边呼喊着寻找队友,而老超负责照明和戒备。
这一路走过来,装备捡了不少,却始终找不到淡水。刚才我找准位置,接住从岩顶掉落的水滴,他娘的,一样是咸的。
“老超,你能给科普一下,为什么这里会有上下两层海水?”
“我也没见过这种情况,唯一可以解释的,可能是刚才见到的盐卤海太重,脱离了正常的海水,这才形成了上下两层。不过,头顶的海水为什么不掉下来,而且能在中间形成有氧的空腔地带,我真就解释不清了。”
没想到连老超也不知道,我只好设想是头上有一层透明的穹顶在支撑。可是这家伙竟然马上打消了我的这种念头,说如果有穹顶之类的,我们可能掉下来时会直接拍在上面,现在早成了烂泥。
总之讨论过来讨论过去,都没有正确的解释,这时候如果来个专家能给答疑一下,起码不至于让心里憋得难受。
正胡思乱想,忽然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我失去重心往前猛栽,就听咚的一声,碰到了坚硬的东西,差点背过气去。
等我骂骂咧咧,揉着脑袋起来时,才见到老超在一处凹地扶起个人,看身形和穿着,竟然是森先生的那位女助手。而我也摸到了碰了自己的罪魁祸首,是个巨大的铁家伙。
摸出刚才捡来的手电筒一照,乖乖,竟然是船身一角!再往四周和后方照去,丁叔的船完完整整斜躺在这里,因为巨大的下坠力道,现在几乎成了扁的!
“太好了,她还活着!”老超有些激动,马上帮女助手推拿抢救。
这些事我不懂,只有围着船转圈,希望找到其他幸存者。
等我小心翼翼地转到船的另一侧,在黑暗中,似乎听到咯吱吱的怪响,在这种情况下,别提多瘆人了。
逐渐接近,声音也越来越大,我颤颤巍巍地举起手电去照,就见远处蹲着一个人,似乎正在咀嚼什么东西。瞧他瘦骨嶙峋的模样,仿佛骷髅成精了似的。
光线刚扫过去,那人受惊,猛地向后逃开。
见状我赶紧大叫,本以为是船上的一份子,可能因为这次坠落被吓傻了,打算安抚一下。谁知这家伙三翻两纵,很快就不见了,而刚才蹲着的地方,却有一片水迹。
一阵岩洞风迎面吹来,浓重呛人的血腥气传到鼻子里,我马上愣住了。
就见地上那并不是水迹,而是一滩血红,其中还躺着一人,闭着眼不知死活。他的左臂不见了,伤口参差不齐,绝不是利刃造成的。
再举灯照向那人的面部,我低声惊呼:“森先生?!”又仔细看看,才确定倒在血泊中的果然是他。
找遍附近,竟不见失去的左臂,回忆刚才那人发出的怪声,还有他刚才的动作,我忍不住浑身发冷。
“我嘞个乖乖,刚才的别不是个人,而是个鬼吧?食人恶鬼!”正小声嘀咕呢,忽然肩头被人重重地拍了一下,吓得我一声尖叫,回手就是一电筒。
于是,就听到金属与人体骨骼的撞击声,再就是短暂的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