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片儿黄的喊叫,我连搭腔都不敢了。毕竟和大师兄之间的关系才得到缓和,现在又是敌人环伺,倘若与其交谈太多露出破绽,只会陷入被动。
所以朝大师兄使个眼色,示意他上去搭话,兴许能让那臭丫头稍稍老实一些。
大师兄也是明白人,在得到我暗号后点点头,于是又朝洪先生使个眼色,两人一唱一和,开始了计划好的表演。
“我说这位大哥,不知道我们小妹怎么得罪您了,要用这种阵势对待。现在我代表家主来了,还请高抬贵手,念在小女孩不懂事,放了她回来吧。”说着,大师兄深深一揖,算是礼貌做足了。
尽管这段词是我临时想到的,过来一路上让大师兄背好的,但现在说出来似模似样,应该不会被怀疑吧。
心里正自嘀咕,就见对面几人相互间交头接耳,随即又去问轮椅上的老人,这才回了话。
“我说对面的,你说哪儿的话,能不能再慢点用普通话。拜托。”
我嘞个去!怎么忽略了这点。大师兄只要紧张就会说家乡话,而且语速越快越听不懂。
刚才是因为我记着自己的写的词,又配上大师兄的语调,才幻想出了一番对话,现在仔细回忆,果然是听不懂,不怨人家找别扭。
见大师兄脸上一红有些手足无措,我则偷着一捅洪先生,示意该他开口了。
得到信号,洪先生不情愿地张开嘴要说话,谁知片儿黄那臭丫头又喊上了。
“老吴,你怎么不理我!快救救我老吴,我害怕!老吴——!”
连着几声,果然引起了对方的注意,马上就有人追问谁是老吴。
唉,这丫头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现在套近乎,一旦双方闹起来,咱们俩一对儿会死得很惨!
我还是忍着不说话,接下来交给洪先生。这家伙算是有经验的老前辈,又因为与对面人相识,所以说起话来条理清晰,勉强掩盖住了我们的窘境。
这时候大师兄也缓过劲儿了,于是把盒子打开,亮出玉环给对面看,同时说道“你们大费周章全是为了这东西,现在我带来了,以物换人如何?”
洪先生见状在旁边帮腔,毕竟事成,自己的报酬那是实打实会到手的,何乐而不为呢。
只见对面有人可能把东西的详情对老人做了描述,明显看到他激动万分,除了瘫痪的半身以外,其他位置都在轻微地抖动,连轮椅都需要别人扶着。
对方的人得到指示,上来就要取玉环,这时我一推大师兄,他立马明白过来将盒子盖好,“诶,别急!东西你们看到了,还没说愿不愿意交换呢!”
闻言,那老人似乎点了头。也难怪,对方明显人多且都有家伙,会在乎我们玩出什么新花样么?于是已经解开了片儿黄身上的绳子,把人向前一推,竟真的放了回来。
片儿黄很激动,三步并作两步,如燕雀归巢龙上九霄一样冲到,不顾伸展双臂的大师兄,径直撞进了我的怀里。好么,这通撒娇和假哭,搅得我心绪不宁口干舌燥,望着大师兄求救,他却已经愣在了原地。
“好啦,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时候,要哭回家再说。”我压低声音在她耳边交代一句,这才止住了那可有可无的悲泣声。
与此同时,大师兄一声惊呼,手中的盒子竟被抢了去,等发现时要夺就晚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将其拿在手中,检验真伪了。
待反复检查许久,那人脸上喜色才现,立马将东西递给老人。
这位鬼爷也是激动万分,规规矩矩将东西托在掌心,仔细摸了摸,也是频频点头面上带笑。看样子这事妥了!既然这样,我们还等什么,赶紧撤吧。
“嗯哼!”我故意咳嗽一声给了大师兄信号,他马上做出回应,抱拳拱手想要告辞。
洪先生明白其中的情况,也不敢多说,点头哈腰打算要回自己应得的,总之现在都是想着快快离开,莫生枝节最好。
对方似乎也不是穷凶极恶之徒,既然东西到手,也懒得难为我们。刚才讲话那人冲我们摆摆手,推着轮椅就要离开,一切终于有了定数,可以安全……
脚下加快转身就走,心里正想美事儿,忽然就听那位鬼爷咦了一声,顿时感觉心都揪了起来。
回头一看,老人将玉环托在掌心上下掂量,我见状知道不妙,低吼一声领人就要逃走。可还没跑出几米远,就听砰砰两枪,一枪打在了我们的脚边,一枪打中了大师兄的小腿。
伴随着哎呦一声,大师兄疼得热汗直流,捂着伤口的手指缝里全是渗出的鲜血。而后就听到脚步声,我们很快被对方围住,黑洞洞的枪口已经顶在了几人的背后。
轮椅被推过来,鬼爷直接怒道“好小子,竟敢欺骗我老人家,真是不想混了!”边说边掂量着手里的玉环,开始气得抛上抛下,不像是眼睛不好的人。
可慢慢抛动幅度放缓,同时嘴里咦了一声,又开始仔细去摸玉环的表面。
“锔修法到位,能做到近乎还原。嗯,全是碎玉拼接的,却很难摸出来其中的问题。嘿嘿,如果不是这些碎玉的重量有问题,兴许我们都被骗了还不知道呢。好啊,这种手艺不是一般人能达到的,报报名吧。”随即抬手将假的玉环抛了出去,摔成了无数碎片。
我们仨被揪到鬼爷面前,他带着墨镜探出头,几乎贴到了脸上。
如果说是用眼睛看,我感觉更像是在用鼻子闻。这老家伙是不是属狗的,能以鼻代眼不成?
老人的手下问了两遍还没人答应,忽然抬手一枪,刚才得到报酬的洪先生已经让向后倒去。在那瞬间我看得清楚,其额头正中一枪,现在已经向地府报到去了。
这下突如其来,被片儿黄吓得惊声尖叫起来,同时又紧紧搂着我,大喊老吴救命,救我老吴之类的内容。
果然,这次对方可不客气,不仅把她给抓住了,同时枪口在我和大师兄面前来回晃动,逼问我俩谁是老吴。
实际上这家伙也是个棒槌,看片儿黄的眼神和动作,你还需要问啊?
我知道如果答应那是九死一生,可如果不答应,片儿黄就可能是九死一生。正在犹豫的时候,对方已经问到了第二遍,像刚才那样,手摸在了武器上。
大师兄见状担心我们的安危,于是挺身而出,强咬牙关回道“我就是老吴!你们想要泄愤,冲我来就可以,放了让他们。这鬼主意都是我出的,你……”
还要再说,只见鬼爷与手下耳语一番后,两人上前抓住大师兄,硬是把他的手送了过去。
鬼爷一手托住大师兄的手背,另只手轻轻摸着他的手掌。动作很轻柔,看样子根本想象不到双方是敌人,甚至可能以为是爷孙关系呢。
在来回摸了几遍后鬼爷笑了,摆摆手赶走大师兄,轻咳一声说道“不是你。哼,小子,我虽然眼睛不好了,但心没有瞎。你的手上也有老茧,却是力气为主技术为辅的结果,不是什么高手。刚才那种做工,只有高手才能做到。你啊,差得远呢!”
真好,这下用排除法,我自然就被所有人注意到了。
就在对方动手的时候,我逼不得已拍响了腰间的气匣,发出了高亢的响声,如二踢脚一样。
所谓气匣,实则是我们用来吹掉一些锔瓷后留下的残渣所用的小工具,现在被我大力拍破后,响声与炮仗相似,也作为信号使用。
随即周围人头攒动,已经围上了不少人,领头的就是老板和那些师兄们,周围还有当地的一些好邻居、好长辈,当然还不忘叫来了我们这里唯一的两位片儿警。
鬼爷的人算起来有十几人,而我们的人数基本超过了他们两倍还多。当然,我们手里没什么武器,能拿得出手的,也就是片儿警的手枪,再就是一些农具了。
不过这时候要的是气场,是能镇住对方的势头。仅凭这一群人将对方围住,就已经算是胜利的开始了。
这就是我的计谋,也是逼不得已的手段,没想到如此奏效,因此心里还是挺美的。
谁知在我以为胜券在握,对方不敢乱来的时候,在鬼爷身后的人中竟然冲出一位。这人动作很快,而且功夫厉害,不等我们明白过来,已经将片儿黄给抓住了。
这下好,就算我们人多也没办法对付他们,甚至还要被逼着妥协,全部散开才行。
片儿黄可能心里委屈,自己接二连三抓了放放了抓的,我竟然从头到尾都不出声也不帮手,于是悲泣起来,大骂老吴不是东西。
哭声刺激到了对方,男人一怒正要动手伤害片儿黄,见状我心里一惊,大叫一声“住手!”
谁知其他人没怎么样,鬼爷好悬被站起来,轮椅差点都被他给带翻了,最后还是手下扶住才幸免于难。
而鬼爷这时候仰着头,问道“刚才是哪个在讲话?”
等我回答后,他竟然带着人迅速离开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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