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入院内,胡牧之就看到中堂的八仙椅上坐着一个年约七旬左右,带着一顶瓜皮帽,穿着一袭灰色中山装,手中还拄着一根拐杖。
老者整体给人的感觉十分儒雅。
“老爷。”黝黑男子朝着那儒雅老者喊了一声。
“小四,回来了阿。”儒雅老者眼眸微抬,淡淡的回了一句。
“是的,老爷,这两位就是来看紫檀床的人。”黝黑男子毕恭毕敬道。
“我这身子骨行动有些不方便,你带他们去里屋看看吧。”儒雅老者开口道。
“好的,老爷。”黝黑男子说完,便是看向胡牧之和夏语柔,道:“两位,跟我来。”
而就在儒雅老者和黝黑男子对话的功夫,胡牧之已经将中堂给扫视了一圈。
八仙桌,太师椅,中堂条案......
这些东西虽然看起来给人的感觉很古雅,但都不怎么上档次,没一件硬木家具不说,还都是近代工艺品。
听到黝黑男子的话,胡牧之这就收回目光,同夏语柔一同进入了里屋的一个房间。
一进入房间,胡牧之就感觉这房间十分的阴暗潮湿,跟自己住的地方有过之而无不及。
地面和墙上因为返潮都已经出现水渍了。
房间内除了一张架子床外,没有其他的家具了。
架子床,是古人使用最多的床,床三面装有围栏,多用小料拼插成几何图案,带立柱。
但这架子床又略有不同,牙板非常大,底下的空隙非常矮。
寻常大人根本钻不进去。
“过几天老爷就要去国外跟孙子享福了,所以家里能带走的都带走了,就这张紫檀床实在太大,运输起来不方便,所以就忍痛割爱了,您二位上眼瞧瞧吧。”黝黑男子指着那张架子床,开口道。
夏语柔微微点头,而后看向胡牧之,示意他跟自己一起看看。
胡牧之这就仔细端详了起来。
眼前紫檀床的整体设计倒也附和清式家具的特点。
造型厚重,装饰上富丽豪华,在结构制作上为保证外观色泽纹理一致,也为了坚固牢靠,采取了一木连作,而不用小木拼接。
特点已经附和,接下来就看是不是紫檀料了。
分辨紫檀,用五个字概括,就是‘看’,‘掂’,‘闻’,‘泡’,‘敲’。
看,是看紫檀木的纹理特征。
掂,是掂一掂紫檀物件,一方面通过掂,看其是否达到紫檀木(该体积应该达到)的重量;另一方面在掂的过程中注意手感。
一般来说,掂紫檀物件的数量超过八百件,手感就有了。
但这种方法不适用于眼前这张架子床,因为根本掂不动。
闻,就是用小刀刮下一点紫檀木屑,闻一闻它的气味,因为紫檀自带淡淡的微香,如果香味过浓或者无香气都可疑。
泡,是鉴别紫檀最常用的方法,就是刮一点木屑,将木屑放入酒精中。
紫檀木屑一遇到酒精,会被立刻分解成粉红色,且与酒精形成较粘的胶状物,倾倒时能连成线,非常漂亮。
如果没有酒精,高纯度的白酒也是可以的。
夏语柔出门前带上白酒,就是这一作用。
敲,用正宗的紫檀木块,最好是“紫檀镇尺”,轻轻敲击紫檀物件,听其声音如何,紫檀木的敲击声清脆悦耳,没有杂音。
只是夏语柔没有这工具,所以只能用到‘看’,‘闻’,‘泡’。
看了一会之后,夏语柔朝着黝黑男子开口道:“你说这是紫檀床,那就刮一刮吧。”
黝黑男子应了一声,这就找来一张报纸,铺在了潮湿的地面上,然后拿着小刀,整个人趴了下去,在牙板的背面开始刮起了木屑。
刮屑一般都是在紫檀物件不注意的地方刮,因为这样不会影响整体美观。
不多时,黝黑男子手中已经刮了一大片木屑。
夏语柔抓起一点,先是放在鼻尖闻了闻,淡淡的微香。
气味附和紫檀木的特点。
随即,便是从包里取出高纯度白酒和一个玻璃杯。
胡牧之知道夏语柔要做什么,这就帮忙将白酒倒入玻璃杯中。
夏语柔则是将手中的紫檀木屑放入玻璃杯。
随着紫檀木屑和酒精接触,顿时玻璃杯中的酒精有了反应,给人一种云山雾罩的感觉。
看到这一幕,夏语柔双眸一亮。
是紫檀木屑,也就是说,眼前这架子床就是紫檀料。
“老板,怎么样?还满意吗?”黝黑男子适时开口道。
“谈谈价格吧。”夏语柔开口道,言外之意就是这东西不错。
“请随我去中堂吧。”黝黑男子朝着门外做了个请的手势。
而就在这时,胡牧之却是开口道:“你好,请问厕所在哪?肚子有点不舒服。”
“出门左拐在直走就能看到了。”黝黑男子应道。
“夏掌柜,那你先去谈,我去上个厕所。”胡牧之朝着夏语柔开口道。
“嗯。”夏语柔微微点头,这就跟黝黑男子去到了中堂。
上完厕所后,胡牧之并没有去中堂,而是重新回到了那架子床所在的房间。
虽然这架子床给人的感觉就是一件紫檀床,但还有诸多疑点。
比如,这样的紫檀架子床根本不愁找不到买家,为什么这黝黑男子会上门找买家呢?
还有,此时正值五月,天气已经开始炎热起来,空气中较为干燥,而四合院通风是没问题的,按理来说不会出现房间如此阴暗潮湿的情况才对。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就是黝黑男子刮木屑的地方在牙板背面。
那里谁都看不到,对方会不会提前将木屑藏好呢?
带着诸多疑惑,胡牧之也顾不上地上的脏,学着黝黑男子趴了下去,一只手伸到牙板后面,开始不断摸索着。
很快,胡牧之便是发现,在牙板的背面有突起的一块木板,仿佛是用胶水沾上去的一般。
最主要的是木板上还有小刀的刮痕。
“果然如此,紫檀木屑是真,紫檀床是假阿。”胡牧之一下便是明白了。
黝黑男子刚才刮的并不是这架子床的木屑,而是事先贴在这牙板后面的紫檀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