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挽秋冷冷看着她,暗道:当日你欺压他人,甚至害了那么多人性命的时候,可曾想过自己也有被践踏的一天?哪怕这践踏是你自找的。
心中痛快,面上却渐渐浮现出惋惜释然的神色,苏挽秋亲自上前扶起侯玉容,对皇帝道:“父皇,我以为是多大事儿,不就一句话吗?这有什么?”
“一句话?这是一句话的事儿吗?”一向定力不错的皇帝面色都有些震惊了,上下打量苏挽秋几眼:“你真是这么想的?”
“对啊。”苏挽秋面不改色:切!皇帝我在影视剧里看的多了,以为天子之威就能影响咱的演技?不可能的。
“父皇,我承认,这句话是挺让人不舒服。但候姑娘毕竟是侯府小姐,出身尊贵,从小就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她哪里能理解天下百姓的生活呢?在她眼里,我一个王妃,竟然亲自下地做泥腿子,不是傻是什么?这不过是受她出身所限,倒也不能就说她恶毒。若为这个责罚她,倒叫人家说我们和小姑娘计较了。”
说到这里,便是盈盈一福,含笑道:“儿媳恳请父皇饶恕候姑娘,便不看在儿媳面上,也该想想梅妃娘娘,何况还有母后的面子。”
“哼!你倒知道扯虎皮做大旗。”
皇帝冷哼一声,面上却带了笑意,转身对侯玉容道:“听见了?魏王妃亲自为你求情,还不快走。记着,你身为侯府千金,以后须得谨言慎行,三省自身,再不要轻浮张狂,否则被朕知道,决不轻饶。”
“是,是,臣女知道了,谢皇上。”
侯玉容慌忙行礼,接着又谢过苏挽秋,这才带着丫头蕊儿仓惶离去。
待她身影消失,皇帝便皱着眉头,对苏挽秋道:“先前我和你母后都想让这个女孩儿给元熙做个平妻,为你分担府中一应事务,让你能够专心种田。不过元熙始终不肯松口,此事也就暂且按下。如今看来,这女孩子如此浅薄,实在配不上元熙,真要进了门,必定搅得后院不得安宁。”
苏挽秋平静道:“若父皇母后执意要给王爷一个门当户对的平妻,我倒宁愿是这位候姑娘。”
“为何?”
皇帝有些震惊:“她的嘴脸你也看到了,并非良配。”
“良配又如何?父皇您如此英明,难道真不知贵族后院都是什么样的?正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谨言慎行的温婉女子,谁知她内里又是一副什么心肠?这位候姑娘恰恰因为浅薄,倒能让人一眼看穿其心思,她性子不讨喜,却直率。若一定要给我一个姐妹,我倒宁愿要这样的,也好过迎一个城府深沉笑里藏刀的女子入府。儿媳粗笨,到时候,许是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呢。”
皇帝紧皱眉头:“你就这么不信朕和皇后的眼光?”
苏挽秋:……“儿媳不敢。”
给你个眼神自己体会。你和皇后的眼光?这侯玉容难道不是你们两口子的眼光?结果又如何?
皇帝也醒过神来了,自己也觉着怪尴尬的。因想了想,到底又问了一句:“你是说真的?若要给元熙一个平妻,你真愿意要这个侯家的女孩儿?”
“是。”
苏挽秋回答的十分坚定:“反正父皇母后也只想给府里一个擅长应酬的女主人。这位候姑娘从小出身富贵,就算言语举止浅薄,在这方面总是没问题的吧?何况我打听了几家,都说她人品贵重端庄温柔,也许今天只是一时有感而发罢了。”
“哼!没看出来。”皇帝一甩袖子:“罢了,既然你都这么说,朕再去和皇后议一议,果真将来把她许配给元熙,你可不许你朕和皇后是老糊涂,给你们配了这么个人。”
苏挽秋眼神往一旁飘去,小声嘟囔道:“父皇母后果真疼爱儿子儿媳,依照我们心思,最好就什么人都别配。”
皇帝一瞪眼:“别说小孩子话,不配个人,你去应酬亲戚勋贵们?”
“我府里的丫头都是能干的,实在不得不出面的应酬,我也不是不能去。”
“你现在压根不知道这里边的苦头,都是想当然。先前皇后还和朕夸你,说你实在是个贤惠的人,怎么这会儿在朕面前,倒抱怨起来?”
苏挽秋笑道:“难不成我和母后抱怨?那我可不就成了个妒妇?儿媳虽愚笨,倒也没缺心眼到这个地步。只是父皇面前,总要让您明白我和夫君的真正心意,不然岂不成了欺君?”
“伶牙俐齿。”皇帝摇头,接着看向玉米地,感叹道:“这么多苗,等到秋天,那能收多少粮食?按照你画的那个玉米棒子的图,一亩收上千斤也不止吧?”
“父皇,这些小苗是不少,但问题是还没间苗呢,您等间完了再看,隔着这么远一棵苗是最合适的。”
苏挽秋比划着距离,接着又说道:“我看这里土地肥沃,不愧是皇家的试验田,因此产量确实要比普通良田高些,即便如此,一亩地能收八百斤,也就顶天了。”
“八百斤也足够了,上等良田的水稻,亩产也不过是三百多斤,这个足足是水稻的两倍还多,不少,不少了。”
“是。这个尤其适合北方耕种,尤其是奴儿干都司那边的大片黑土地,若全部种上玉米,到最后,产量比湖广加起来还要多呢。”
“嗯,你先前说的奴儿干都司,朕已经派人过去查看过,的确是沃野千里,只是林深草茂,若要将中原百姓迁移过去,只怕不易啊。”
苏挽秋点头道:“这事我也和夫君说起过。夫君说,若要迁人过去居住,必得先将荒地改造一番,哪怕不能立时成良田,最起码要有个下脚的地方,能盖房子,方能渐成村落。这件事靠百姓不行,好在大夏承平数载,边疆无战事,倒可派几支军队过去,也不叫他们务农,只负责开荒,多发饷银,士兵们也就没了怨气。将来改造好土地,一旦再有各样天灾,难民流民们没了家,朝廷将他们迁往关外,给他们分发良田,也就不至于民怨沸腾……”
皇帝起初还只是笑眯眯地听着,但越听下去,面上神色越是凝重,等苏挽秋都说完了,他才深深看着对方,沉声道:“这些……都是元熙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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