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啊,&nbp;&nbp;不过我还有东西吃,就不用了。”
阮莹用温柔礼貌的语气回答他。
黑色眼镜框的男玩家犹豫了一下,还是坚持说道:“我带都带上来了,&nbp;&nbp;要不你还是吃一点?”
等了一会儿,&nbp;&nbp;他没有听到阮莹的回答,于是做出了让步。
“或者这样吧,我先把东西放在门外,&nbp;&nbp;你自己出来拿就可以了。”
阮莹不由得有些感叹。但凡他没有说出这句话,&nbp;&nbp;兴许还能将自己不纯的目的掩饰一下。
他是想引诱她打开门。
正常人明知对方在房间里,而且早已起床了,&nbp;&nbp;怎么可能还会说出“我先放在门外,&nbp;&nbp;然后你再拿”这种话,&nbp;&nbp;她又不是什么没有办法面对外人的社交障碍者。
假如他的目的仅仅是来送早饭的话,&nbp;&nbp;当她拒绝了一次之后,&nbp;&nbp;他要么坚持让她出来拿,&nbp;&nbp;要么放弃,&nbp;&nbp;根本连想都不会去想这种弯弯绕绕。
“白先生在你旁边吗?”
思考了一瞬过后,&nbp;&nbp;阮莹还是决定这样问道。
门外沉默了。
“……白先生是谁?你在说什么?”
“你不是一个人来的吧。”
阮莹看着门后自己贴上去的那张符咒。
它似乎是被谁破坏过,显得摇摇欲坠,但终究还是□□住了。
联想起早上的响动,阮莹不难猜出魔术师应该尝试过破房而入但是失败了。
“你别开玩笑,我就是一个人来的。人和人之间还能不能有点基本的信任了?”
那玩家的反应算是敏锐,&nbp;&nbp;用一种被刺痛的口吻的问道,&nbp;&nbp;显得十分委屈。
“之前你强调了那么多遍电子外表的事情,最根本的目的是想让我相信你是玩家吧。”
“你什么意思?”他的语调微妙得变了一变。
“假如你抱着正常的那一对接近我,&nbp;&nbp;你根本就不会担心我怀疑你的身份,&nbp;&nbp;也不用为此做出刻意的努力,&nbp;&nbp;不是吗?”
阮莹温和平淡地说道,语气中没有任何恼怒或者焦躁,尽管她已然洞察了他的不良目的。
那玩家的脸色变得更苍白了,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被身旁一人的声音打断。
“你果然聪明细心,难怪我会选中你来完成这项任务。”
富有磁性的声音透过木门传来,低沉悦耳。
“你先回去吧,我还有点事情想和她说。”
那黑色眼镜框的玩家先是一愣,随即舒了一口气,着急忙慌的往楼下走,深怕魔术师反悔似的。
但是走到一半,他却又忐忑起来。这样一来,阮莹就知道了他刚才是想帮魔术师害她的,以后估计不会再对他有什么好脸色了,他也不可能再从她那里获得什么帮助。
真的好难啊。
他忽然有些后悔了。
“您有什么事找我吗?”
另一边,阮莹隔着房门与魔术师对话。
“你想必很清楚……”
魔术师的声音不急不缓,像是平和的音符叩动着空气中的粒子,韵律沉稳,似乎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我希望你把魔术棒和钢笔还给我。”
“可是您昨天已经答应把它们送给我了。”
阮莹假装没有听出他话中的意思,用最浅白天真的话语试探他的态度。
“但我现在反悔了,嗯?”
魔术师的声音淡淡的,末尾勾起的音调微微上扬,含着几分危险的颤音。
“假如你不愿意还给我,那也没有关系,我会给每个人一个魔术棒。”
阮莹微微一愣。
“这样一来,你手中的魔术棒也就只是几个道具中的一个罢了,需要和别人手中的相互竞争增强力量,谁都没有掌控全局的能力。到时候,事情会变成什么样子就不知道了。”
“你说让这里剩下的六个人落入相互控制与厮杀的漩涡,会出现怎样的结果呢?”
他这是在威胁她。
魔术师竟然可以制作出多个效用相同的魔术棒,这确实是阮莹没有想到的。
但是她已然答应了白先生的请求,不可能因此退缩。
何况,她拥有一个原版的魔术棒和一个拍立得的复刻品,即使对上同样拥有魔术棒的其他人也依然能占据小幅度的优势。
“容我提醒你一句,这根魔术棒是用于沟通恨意的,只有足够强大的恨意才能压制住其他使用者,从而产生控制的效果。”
“而在我看来,你的同伴们显然比你更对这个世界感到怨恨呢。”
魔术师勾起唇角,露出一个优雅绅士的笑容。
“我明白,如果我不把魔术棒交给你,你就会让所有人都拥有魔术棒,从而变相削弱我的能力,让我无法释放那些气球。”
阮莹眨了眨眼,心平气和的说道。
“不仅如此,在所有人都拥有魔术棒的厮杀场中,我的生命安全还可能会受到威胁。”
魔术师安静的听着门里传来的分析,金丝眼镜框的镜片中折射出一丝冷光。
然而,阮莹的下一句话却让他不由得一怔。
“谢谢你的提醒,我明白了。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您可以回去了。”
“噢?”魔术师微微蹙起眉头。
“你确定要这样固执地坚持吗?哪怕明知最终的失败?”
“是的。”
阮莹下意识的握住手中的魔术棒,眼前又浮现出了白先生落寞的神态,以及戚余烟虚浮的光影。
“我既然承诺了,就一定会做到。”
门外安静了两秒,随即传来了那冷如毒蛇吐信的声音,直凉到人心底。
“很好——”
魔术师的语调中带了一点戏谑的玩味,宛如在位者居高临下地戏弄掌心中的玩物,那种成竹在胸的优雅从容让人感觉到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他控制住了,跳动的越发沉闷。
“我现在真是越来越期待今晚的舞台了呢。”
那温柔又神秘的语调任谁听了都会觉得毛骨悚然,好在阮莹却从来不会受到外部情绪的控制。
她没有被那种危险和压迫影响到心理状态和决策能力,反而迅速的想到了一件事情,然后微微一笑。
“您亲手创建了那个舞台,但是您又想毁掉它。您的内心深处其实在呼唤求救,您想摆脱复仇,想放过那些气球们,但是您做不到,您沉醉在复仇的深渊里享受着它给你带来的快感……”
“你想说什么?”
阮莹用心感受着手中的魔术棒传递出来的力量波,在她说这段话的时候她,她可以明显的感受到来自魔术师那边的能量巨大的起伏波动着。在最强势的时候,甚至能让她头疼欲裂,额头上瞬间渗出汗水。
而她拼命在内心唤起恨的情绪,回忆起从小到大被抛弃,被欺骗,被利用,以及遭遇到的种种不公。于是发现自己这边的力量也强大了些,头痛稍有缓解。
恨意……就是这样对抗的吗?
感受到手中传来忽然升至巅峰,又忽然降至谷底的波动,她可以推测出魔术师的善恶信念在做斗争。
阮莹伸手按住发疼的太阳穴,让自己的声音平缓下来。
“如果,戚小姐希望你放过那些气球,你会答应吗?”
魔术棒里传来的波动忽然断开了,声息全无。
门外平静了很久,久到阮莹以为他已经走了。
“只要我能再见到她,无论什么要求,我都会答应。”
淡淡的声音响起,平直无波,又隐含着轻微的叹息,牵扯得伤口隐隐作疼。他像是早就对此不抱任何希望了,说话时仅仅是自我安慰,在绝望中为自己寻欢作乐。
“不过——”
“如果你想假扮成她来欺骗我,我劝你再好好想想。”
他的声音冷下去,像是从魔窟里爬出来的蛇蝎。
魔术棒里的情感能量又开始波动恢复到了一开始的状态。
“我当然不会如此欺骗您。”阮莹保证道,语气真诚坦荡。
“那么,晚上见。”
魔术师这样说道,伴随而来的还有逐渐远去的脚步声。
这最后几个字被他咬的很轻很缓,像是蜘蛛吐出的毒丝一般缠绕在她的耳畔,带着恶毒的蛊惑,让人心中惶恐,从此以后不得安宁。
阮莹低头看了一眼电子腕表。
[存活人数:4/10]
[剩余时间:20小时37分24秒]
今天是这个副本里的最后一个夜晚了。通常而言,这时候所有的npc的能力都达到了顶峰。
晚上的舞台剧必然很危险,然而她却不得不去。
但她所担心的主要问题却不是自己的安危。
到底怎么样才能在不让白先生受伤的情况下释放气球呢?
阮莹收起了魔术棒,坐在床上思考着。
粉色气球在房间里蹦蹦跳跳,咕噜噜滚到床边吸引她的注意力,也许是刚刚见到了心上人,它显得异常兴奋。
它现在的心情应该很不错,也就是说不怎么有恨意。
初步的判断之后,阮莹立刻做出了决定。
她的指尖抚上了魔术棒,深吸了一口气,平和地输出能量。
“你好,可以向你请教一件事吗?”
“啪嗒”一声。
粉色气球从空中掉回了地面。
它呆了两秒才忽然反应过来眼前是什么情况,一下子进入了暴走状态。
一道惊雷般的响动霹入脑海中,假设这是真实声波的话,阮莹怀疑自己的耳膜早就被震碎了。
“你可以和我说话?!你也听得见我说的话吗?!”
“怪不得!!上次我行为不受自己控制地打碎了魔术师的玻璃窗还在想是怎么回事……原来是你,你也拥有魔术棒!”
“你不是这里的客人吗?怎么可能也……”
阮莹被这番话吵得脑袋疼,笑容中带了几分无奈。
“我能不能先问你一个问题,和你的白先生有关的。”
她刻意关注了措辞,希望能安抚下它。果然,“你的白先生”这几个字那个把粉色气球收买的服服帖帖,心情大好。
它安静了下来,开开心心的回答道:“那你问吧。”
“你和其他气球们后悔之前对戚余烟做了那样的事吗?你们觉得自己应该受到白先生的惩罚吗?”
粉色气球叹了一口气,不说话了。过了片刻,她竟然呜咽了起来。
“我很后悔。其实,其他同学也是后悔的,在知道真相后的那一刻就后悔的不得了。”
“但是总有些人虽然知道自己做错了,却不愿意面对,不愿意受到惩罚。他们害怕把自己的错误说出口之后,这个错误就会在他们的身上压一辈子,折磨着他们的神经。所以他们宁愿闭口不谈,因为这样,他们就可以欺骗自己的内心也欺骗他人,说这件事不是他们的错,他们只是没有提前知道真相而已。”
“这部分人的态度成为了最后的导火索,激怒了白先生,最终让他走向偏激……”
“直到现在,其实有几个同学心里还是愧疚的,觉得自己当年做错了事,但是即使如此,他们还是不得不和大部分人一起讨厌白先生。”
阮莹不由得微微蹙眉。
“为什么?”
粉色气球不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它忽然说了一段没头没尾的话。
“害怕能战胜一切良心,只要有机会,他们一定会杀死白先生的,因为白先生多活着一天,他们就多一天的提心吊胆。”
阮莹的心微微一沉。
这样看来,想要两全是完全不可能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