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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你不就是东乡的重八嘛!
    奉天殿。

    “咱昨日听说了一件事情。”

    “你们当中有人做早朝诗一首。”

    “而且已经在民间流传开了,咱也听人念过了。”

    “说什么?”

    “四鼓咚咚起着衣,午门朝见尚嫌迟。”

    “何日得遂田园乐,睡到人间饭熟时。”

    “这首诗是谁写的?”

    第二日的早朝,朱元璋手持碧玉痒痒挠,坐在宽大的龙椅上,眼神半眯着看向下方的朝臣们,他今天就是来杀一儆百的。

    昨天在儿子朱栤那里受的气,今天怎么也要找人撒出去。

    正好就听了这么一首早朝诗,这不是找死么?

    “臣钱宰知罪!”

    这时可没人敢瞒着朱元璋,而身为国子监博士的钱宰这颤颤巍巍的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对着朱元璋下跪道。

    “钱宰。”

    朱元璋自然知道是潜在做出此诗的,眼神微眯示下,宛如想要吞天噬地的真龙般,整个朝堂之上,充斥着一抹淡淡的威压,那是来自皇权的震慑,能牵出大臣心中最恐惧的念头。

    “臣本无心,臣本无心呐。”

    已经年过古稀的钱宰,自然知道洪武皇帝朱元璋的霸道与手段,今日若是解释不过去,他就算是彻底活到头了。

    “咱身为天子,尚且日起四更,披星理政,深夜秉烛批阅奏章,日不暇食,夜不安寝,还必须让自己觉得是甘之如饴,这是为了什么?”

    朱元璋看向已经说不出话的钱宰,继续冷着脸说道:“无非是为了经常想起创业之艰难,百姓之疾苦,那么你是不是觉得大明朝,已经天下太平了,可以高枕无忧了,所以不应该天天这么早,就唤你们上朝了。”

    此言一出。

    群臣皆跪。

    此行敲山震虎,看似针对国子监博士钱宰,实则是为了敲打他们,若此时不给出该有的态度,今日奉天殿上,必然血流成河。

    “陛下。”

    “臣日日早朝,从未间断,只是这几日。”

    钱宰倒是很没有自知之明,也不知趣,还在对着面色不耐的朱元璋作出解释,可怜他老迈,却也显得昏聩了。

    “好了。”

    “你既然不想早起,又怀念田园生活。”

    “咱也觉得你年事已高,成全你吧。”

    “你可以革职为民了。”

    “回老家种地去吧。”

    “爱睡到几时就睡到几时。”

    朱元璋眼中闪过一抹冷芒,若不是钱宰对于大明朝有些功德,今日奉天殿上染血,他都不知道究竟是为了什么,所以留着这种朝臣,还不如让他革职为民,以免误民误国。

    “陛下。”

    “臣愿从头做起。”

    钱宰瞬间着急的看向朱元璋拱手道。

    革职为民。

    归养田园。

    这完全就是两层含义,归养田园以后,完全还可以享受朝廷俸禄,可革职为民,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大明朝对于文臣还是很不错的,即便是一个区区六品的国子监博士,每年也有这几百两的俸银,若是真的没了这些俸银,他恐怕真的要人死乡间了。

    “闭嘴。”

    “这首诗还就把它刻在奉天门外。”

    “让天下臣民都知道。”

    “大明朝的官吏就是要日起四更,谁要是想搂着婆娘到五更,就把婆娘先休了,再来当官。”

    朱元璋从龙椅上走了下来,眼神极具威势的看向众朝臣,有人不明白,就要有人明白,不然这天下,他做不安稳。

    “臣遵旨。”

    此时可没有任何朝臣敢跟朱元璋作对,包括淮西勋贵的李善长和浙东集团的刘伯温,也都是恭恭敬敬的朝着朱元璋下跪道。

    “臣启奏陛下。”

    “凤阳暴乱头目高峰,黄纲,昨夜已经押解至京城。”

    大明齐王朱栤身穿一身锦绣蟒袍,站在刘伯温的身旁,随后一步踏出,看向朱元璋拱手道:“陛下,是否要见见他们?”

    “带他们上殿。”

    朱元璋轻轻看了一眼工部左侍郎韩铎,面色也并无丝毫的异常,只是今日这奉天殿不流血,恐怕也是不得人心吧。

    “带黄纲,高峰。”

    伴随着太监的公鸭嗓响起。

    御前侍卫便带着两名手脚佩戴镣铐的犯人,走入了奉天殿之中,而那两名犯人的眉宇之间,仍有一抹桀骜,似乎不服天地管束,对眼前大明朝的皇帝,根本没有丝毫的恭谨。

    “跪下!”

    御前侍卫想靠蛮力让这两名桀骜的犯人下跪,可这高峰与黄纲依旧挺直了脊梁,死也要死得有尊严,宁死不跪,这样的皇帝,不配他们的跪拜!

    “奉天殿上,岂容你们放肆?”

    就连朱元璋都还未开口,工部左侍郎韩铎先声夺人的看向高峰与黄纲,随后更是直接吩咐御前侍卫道:“拉出去杖八十,以敬效尤。”

    “韩侍郎还真是好大的官威。”

    “陛下都还没说什么,你便如此先声夺人?”

    “杖八十?”

    “你不如直接杀了他们。”

    朱栤当即一步踏出,看向工部左侍郎韩铎冷笑道:“又或者工部左侍郎,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怕被陛下知道么?”

    “殿下言重了。”

    “臣只是为了维护陛下的威严,如此贱民,怎敢在这神圣的奉天殿上如此放肆。”

    工部左侍郎韩铎眼神没有丝毫变化,反倒是又看向朱元璋拱手道:“臣昭昭之心,日月可鉴,还请陛下明察!”

    “看看你们的样子,成何体统。”

    “都退下。”

    此时在朝堂之中,朱元璋可不是父亲,而是大明朝的皇帝,手掌亿万万人民的生杀大权,便如往常一般冷着脸颊呵斥了一声,随后看向黄纲与高峰说道:“死到临头了,还有什么话说么?”

    而这也是彻底震惊朝野,引出洪武暴怒的开始。

    “你就是朱元璋呐。”

    高峰的眼中闪过轻蔑一笑,已经看淡死亡的他,对上首的朱元璋根本不屑一顾,甚至直接开口叫朱元璋的大名,引得朝堂上的众朝臣纷纷一惊,这个叛贼,死到临头,竟然还不知悔改!

    殊不知。

    犯在朱元璋手上的人呐。

    哪个活得到五更!

    “咱就是朱元璋,当今的皇帝。”

    “你是个什么东西。”

    朱元璋克制住想要杀人的暴怒,眼神冰冷的看向高峰,待他手掌大权以后,便在无人敢称他的名字,而他的名字也只有马皇后能够称呼,此时不管台下的高峰是否被冤枉,都已经上了他的必杀名单。

    不知敬畏。

    就当死!

    “和你差不多。”

    “都是活不下去了才造反的。”

    “我也当过要饭和尚。”

    “只不过没你命好。”

    “运气不如你。”

    高峰的眼中闪过讥讽,被抓以后,他就没打算活着回去,而当今的洪武皇帝朱元璋,虽然在他口中不堪,但实则也是凤阳百姓唯一的希望,没有激起朱元璋的暴怒,才能让凤阳的同乡们不再受到压榨与欺辱。

    有必死之信念。

    是非功过。

    岂能言勇。

    “出言不逊。”

    “你还真是让老子吃惊。”

    “但念在你我是同乡的份上,咱暂且饶了你的罪过。”

    朱元璋的眼中闪过雄厚的杀意,但同样也夹杂着一抹佩服,能在乱世起义,建立大明皇朝的他,岂能不知高峰已经视死如归,这是抱着必死的心态,来奉天殿求取一线生机,不是为自己的一线生机,而是为这黎明苍生的一线生机。

    若非造反之罪,实乃朱元璋心底的忌讳。

    这高峰也算是栋梁之材。

    可惜。

    终究非良人。

    “你不就是东乡的重八么?”

    “行!”

    “我佩服你。”

    “替我们凤阳人争了脸面。”

    “可是犯在你手里,你饶过谁呀?”

    高峰依旧那般桀骜不驯的对着朱元璋指指点点的喊道。

    “拉出去。”

    “杖毙!”

    朱栤也不待朱元璋开口,便看向旁边的侍卫说道:“辱当朝陛下,实乃死罪,留其全尸,送回凤阳安葬,是本王对他这般英雄气的敬重。”

    朱栤早就忍受不了高峰的语气。

    纵然朱元璋有千万般不对。

    这也不是高峰辱骂朱元璋的借口,身为儿子的朱栤,尤其能看着父亲受辱,而且包括在高台上站着的朱标,一向以宽厚仁爱示人的他,眼神中也泛起了冰冷之色。

    “哈哈哈。”

    “老子不怕。”

    被拖出奉天殿的高峰依旧张狂大笑,只因豪杰心中坦荡荡,纵然以死报国,也唯有如此,百姓才有出路,朱元璋也才能重视这件事情。

    “我也去。”

    一旁的黄纲站起身子,也要追随高峰的步伐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