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棡这边。

    送走徐达和汤和，朱棡觉得时机成熟，是时候去见见自己那位二嫂。

    秦王府。

    听说朱棡要来，秦王朱樉带着秦王妃早早等在门口。

    一看到朱棡走下马车，朱樉更是直接迎了上去。

    “好你个老三，在北边立了那么大战功。

    回到南京城还搞出这么大动静。

    你是想让你二哥羞愧难当，自觉愧对先人不成？”

    “二哥，你又笑话我。

    和那些勋贵们打交道，你是不知道有多头疼。”

    “听说你最近在捉什么探马军司。

    你今天来，不是要来我府上捉人吧？”

    朱樉本是调侃朱棡，可说着无心听着有意。

    一旁的秦王妃观音奴听后，直接吓出一身冷汗。

    这两日朱棡将李善长、蓝玉府上的探马军司尽数捕杀。

    若说朱棡手上没有探马军司的名单，她还真不相信。

    本来她就等着朱棡带人来捉拿她。

    今天也终于等到朱棡前来。

    可看朱棡的样子，好像并没有要拿她的意思。

    “二哥，你借我个胆子，我也不敢在你秦王府造次啊。

    我在北边得了几匹好马，知道二哥喜欢，所以特意送来。

    我还想请教二嫂，如何驯服北方的烈马。”

    “算你小子有良心，走，进府里说。”

    随意寒暄几句后，朱棡看向朱樉道：

    “二哥，你不去看看那些良驹？

    要是让老四老五他们先看见，肯定吵着闹着要留下呢。”

    “行，我现在就过去看！”

    语罢，朱樉凑到朱棡耳边，毫无征兆道：

    “三弟，二哥就算被贬为庶人，也要保住你二嫂。你明白吗？”

    见朱棡点头，朱樉这才放心朝门外走去。

    而对于自己这二哥的心思，朱棡也是提前猜到了。

    若是不然，他也不会在拿到探马军司名单的第一时间，便将秦王妃的名字抹去。

    “二嫂，近日和北面可有联系？”

    看似轻描淡写一句话，可也意味着朱棡已经知道她探马军司的身份。

    闻言，秦王妃也不藏私，直接道：

    “晋王，有话便直说吧。

    是我大哥将探马军司的名单交到你手上的吧。”

    朱棡点头，随即将探马军司的册子递了过去。

    见自己的名字被涂改，观音奴先是诧异，随即一脸平静看向朱棡。

    “这定然不是我大哥扩廓所为。

    你能让他将探马军司的名单交给你，自然是有更重要的东西和他交换。

    想来他不会冒险将我名字涂抹掉。

    晋王，你是想让我感激你？”

    “那倒不是，二嫂，不知你对我大哥是何看法？”

    闻言，观音奴眼中诧异更甚几分。

    若朱棡今日带着大队人马前来抓捕她，她不意外。

    哪怕朱棡让她自尽，她都能想明白其中缘由。

    可朱棡非但没有大张旗鼓抓她，反而还问....问自己对秦王朱樉的看法。

    “殿下是想戏弄我，看我自知必死之前是如何摇尾乞怜，哀求你放我一条生路的？”

    秦王妃冷笑一声，随即掏出匕首，放在桌上。

    “我察罕儿家族的女儿从不畏死。

    晋王放心，等你走后，我再自尽。

    绝不连累你，也不连累秦王。”

    提到秦王，秦王妃眼中闪过一抹黯淡。

    虽然她从心底觉得朱樉是个没用的人。

    别说和朱皇帝比，就是和太子，晋王甚至燕王比，秦王都显得庸碌很多。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还是有些放不下秦王。

    “二嫂，你是个聪明人。

    杀你，是最简单的解决办法，同样也有效。

    可我既然将你名字涂去，那便是我、太子、父皇都想给你留条活路。”

    “朱皇帝也要放过我？”

    见秦王妃眼中满是诧异，朱棡轻轻点头，沉声道：

    “以我大明现在的国力，北元是个强敌，但也不足为据。

    我大明坐拥一十二个省，一旦开战，自然有源源不断的粮饷、军需给前线补给。

    你北元有什么？

    一旦开战，男人放下牧马鞭，拿起长刀。

    女儿放下毛毡，为军队提供补给。

    老人、孩子处境更加凄惨....”

    “殿下，难不成你想策反我？”

    “不是策反，是让你给北元的百姓谋条生路。”

    朱棡神情一顿，眼神也愈发犀利。

    “秦王妃，这次放过你，不是本王的意思，是父皇和太子的意思。

    你继续给北元提供情报，对我们来说也无足轻重。

    双方实力差距的巨大沟壑，不是你用几个情报就能填平的。

    真要开战，你的情报可能会延缓大明王师的兵锋。

    可击碎元廷，拿下大漠，不过是时间问题。

    相反，有了你的情报，北元自以为能和大明一战。

    殊死搏斗的北元士卒也会越来越多，阵亡的元人百姓也是只多不少。”

    朱棡话语中，对北元是满满的蔑视。

    不过秦王妃也知道，朱棡说的不错。

    和如今的大明相比，北元的确很难与之抗衡。

    “那殿下的意思是.....”

    “帮助大明，拿下大漠。”

    “什么？”

    秦王妃眼神迥异看向朱棡。

    若换了旁人说出这样的要求，她自然会觉得可笑。

    可眼前的朱棡不同，朱棡眼神中的笃定，似乎认准了她一定会同意。

    “等战事再起，需要你传递假情报。

    战争越快结束，北元能活下来的人就越多。

    秦王妃是个聪明人，一定能想明白这其中的道理。”

    语罢，朱棡起身朝门口走去。

    “刚刚二哥说，就算贬为庶人，也要保住你。

    二嫂，孰轻孰重，你自己掂量。”

    等朱棡离开，秦王妃无力瘫坐在椅子上。

    朱棡想杀她再简单不过。

    可朱棡不仅没杀她，还在朱皇帝和太子面前替她周旋。

    目的便是保住她，也保住秦王。

    保住朱家的父子、兄弟之情。

    最重要的是，朱棡的话的确很是触动她。

    如今的北元除了自己大哥扩廓，根本没人愿意和大明对抗。

    更没有人是大明的对手。

    与其让北元士兵、百姓白白战死，还不如帮助大明一统大漠。

    以太子的仁德胸襟，断然不会屠戮元人百姓。

    “老三走了？”

    见秦王妃瘫坐在椅子上，好像生了场大病。

    朱樉立马凑上去安慰道：

    “老三是不是说了什么你不爱听的？

    你放心，等明日我替你好好教训他！”

    见朱樉一脸关切的看着自己，秦王妃心中动容，竟不觉流下一滴清泪。

    “殿下，晋王帮了臣妾，他给臣妾指了条明路。”

    朱樉眼神一凝，轻声道：

    “三弟是个明白人，他比我强。

    说起来让你嫁给我，也是委屈你了。”

    听到这话，秦王妃再难抑制泪水。

    双手紧紧握住朱樉，连忙摇头：

    “殿下，臣妾不委屈。

    臣妾愿意走晋王给臣妾指出的路。

    能嫁给殿下，是臣妾的荣幸。”

    朱樉一脸欣慰摸了摸秦王妃脸颊的眼神，温声道：

    “三弟送来的马个个都是良驹。

    我带你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