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府大门前发生的事情,只是一个小插曲。
虽然围观的群众看客众多,但相信以城主府的手腕,未来的一段时间里,苏玉城在市井都只会听到自己喜欢听的。
然而,或许对苏玉城和红氅少年来说,那确实是一个小插曲,可有可无。
可对苏宅跟过来的那二十多人来说,那却是一种地位的象征。
以前的他们,只是富商的仆人,走在街上都会时不时受人冷眼,遭到冷遇。
尤其是那些护院,所以他们才会一直披着凶神恶煞的“外衣”,让别人不敢靠近,以此来获得一种另类的“尊重”。
但是现在,他们不用了。
从那些巡城卫的身边走过去,他们也能趾高气昂,他们也能挺起胸膛直起腰,他们不再觉得自己低人一等。
因为他们此刻是苏宅的人,他们的少爷是城主府的座上宾……这份殊荣,崇山城可没有几个人获得过。
而春雪刚才做的事情说的话,又何尝不是他们内心里的呐喊呢?
于是,随着苏宅下人们的胆子越来越大,接下来“宾主尽欢”的场面似乎慢慢发生了一些变化,苏宅的人似乎反客为主了:
穿过庭院时,秋月直接叫住了红氅少年,当众批评了城主府的园林设计不够雅观,过于粗陋简单。
路过巡城卫时,简老三教出来的护院们砸吧着嘴,调笑着说这些卫兵们瘦得像猴、白得像娘们儿。
卫兵们如何能忍,挑了七个看上去壮硕一些的汉子出来,和苏宅的护院挨个对练,结果六败一平,无地自容。
而简老三自始至终只是抱着长刀靠着院墙,口里叼一片树叶,哼唧着批评自己的属下结束得太慢。
经过户部司时,里面的官员正在激烈地讨论,话题包括“宁河两岸街的财政投入”、“宁河港的修建与建后城内经济内循环”、“苏氏家族的强势崛起对崇山城内的宏观经济影响”等等。而夏荷听了一会儿后,摇了摇头,一脸不感兴趣的样子,小碎步追上了前面的大队伍。
红氅少年虽是在前引路,但时刻观察着这一行人,看着夏荷那丫头满脸的不屑,心里不禁想着户部里面养着的都是些什么蠢材!
“怎么了?户部司里的提法与你相左?”
苏玉城见夏荷追了上来,问道。
夏荷摇头,答说:“那倒没有,只是他们讲话专有名词太多,我跟不上。”
城主府大门离后面的客厅其实并不远,只是一路上要经过城主府的各职司部门,所以才显得有些遥远。
但放在以往,城主自己很喜欢走这条长长的路,因为经过一个个部门,会让他深刻地意识到自己的使命,与不可替代性。
可今天,红氅少年却胆战心惊了一路,暗暗骂着是哪个缺德的家伙把城主府设计成这样的?!
终于,客厅到了。
红氅少年深吸了一口气,到了这里,回到主场,他不禁挺起了腰,一股上位者的气质逐渐回到了他的身上。
他拍了拍手,立马就有一个管家模样的老者上前。
“吩咐下去,可以上菜了。”
那老者领命而去。
红氅少年正了正自己的衣裳,转过身来面对着苏玉城,打算正式开口自我介绍。
可秋月环视客厅,毫不客气地直接说道:“城主,你这客厅倒是设计得有模有样……”话刚出口,她才意识到说漏了嘴。
少年刚要开口的样子一下木在了原地:“你们……早认出我是城主了?”
秋月连连摆手:“没有没有,刚才进厅时我家少爷才提醒我嘴下留情。我问为何,少爷才说你就是雷城主来着……这不,我正想按照少爷的吩咐恭维你两句呢……”
周围的苏家护院和天香苑的姑娘们,竭力忍着笑。
城主府恭恭敬敬站在边儿上的侍卫和丫鬟们,则满脸凄苦,为自家主子鸣不平。
好在尴尬的气氛并没持续太久。
城主府的丫鬟们列着队捧来了一盘盘精美的菜肴和点心。
宾客相继落座,少年城主刚解下大氅,松了一口气,正想动筷大快朵颐。
可苏玉城座位后面,又一个丫头叫了起来:“城主,你们城主府的东西是人吃的吗?这么难吃!”
少年城主看了过去,他认得出来,说话的那个丫头叫冬笋。
他放下筷子,突然觉得自己已经饱了。
“这菠萝炒肉,什么黑暗料理?”
“油酥甘蔗、青笋月饼、泡脚芒果……真是难为厨子了。”
而冬笋丝毫不理会城主的脸色,还在挑挑拣拣,说三道四。
苏玉城挑了一块甘蔗,放进嘴里,还未咀嚼就不动声色地吐到了桌下,放下筷子道:“冬笋,别说了,我们好歹是客人。”
冬笋“哦”了一声,但那拿着筷子犹犹豫豫的样子……可爱极了。
“雷城主,谢谢你的热情招待,这两个时辰下来,想必你也累坏了。”
苏玉城擦了擦手,没打算再吃。
他觉得到了这时,城主府还能撑住,肚量着实不小。
他之所以一路放纵自家丫鬟们对少年的挑衅,甚至还隐隐默许和鼓励,就是想看看这崇山城的城主肚量多大,城府几何。
现在试也试了,探也探了,他认为:“明人不说暗话,我觉得我们该算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