嗵!
永安楼三楼一声锣响。
云七从雅间里出来,站在三楼中间的天井栏杆内,手里提着个铜锣。
锣响声下,永安楼整栋楼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
“诸位客官,永安楼今日有喜事临近,故提前打烊,还望大家海涵。”
“为表歉意,我家公子特地包下了诸位的花费,并且为每位客人赔偿两百钱。”
“客官们现在就可离席,在门房处领取两百钱后,便可自行归家了。”
云七站在楼上,说完之后,却并没发现楼上楼下的客人们有所动作。
有些客人就像是没有听到一样,继续吃吃喝喝。
也有些客人一脸愤愤,嚷嚷着:“哪有这样的事儿?你这人看着不像永安楼的伙计,来捣乱的吧?”
更有一些客人哈哈笑道:“这谁家的公子哥,敢来永安楼摆阔逞能?区区两百钱?还不够我一道菜的价钱!就这还想包下永安楼。”
“就是就是,两百钱,打发宁河两岸街上的叫花子还差不多,也敢在这丢人现眼?”
这……云七目瞪口呆,哪料到这种场面。
而这时候永安楼的伙计们也反应了过来,一个个撸着袖子跑到三楼就要揪云七出去。
云七见软的不行,便对着身后两个壮汉点了点头。
两个壮汉得令,一人一脚就把涌上来要抓云七的五六个伙计踢翻在地。
其中一个,还一把提起最后冲上来的倒霉伙计,先用沙包大的拳头照着伙计的脸来了一拳,然后单手将这伙计提到了栏杆外面。
栏杆外面便是天井,这里是三楼,那伙计朝下一看,顿时吓得连连告饶。
云七再敲了一声锣,高声喊道:“诸位,此时走还能领着两百钱完完整整地出去,若再迟些,我就不敢保证了。”
客官们见那三楼之上悬在空中的永安楼伙计,顿时都慌了神,他们只是普普通通的食客,来吃饭而已,哪见过这种阵仗。
三楼要是摔下来……可是会死人的。
于是,很快客人们轰然退去,永安楼人去楼空,只留了云家的主仆和永安楼的伙计。
云鹰这才从雅间里出来,看了看如今空空如也的永安楼,又看了看另一边被揍的鼻青脸肿的永安楼伙计,心里甚至快活。
每当他在这种盛气凌人的情况下,他都觉得自己特别神气,特别自得。
铮铮铮!
就在这时,永安楼里竟起了琴音。
云鹰“咦”了一声,循声望去,发现琴音来处也在三楼,他们这一雅间正对面的那间房门窗紧闭,琴音正是从那处飘来。
“怎么回事?云七,去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云鹰扬了扬下巴。
云七立马领着两个大汉绕过天井走了过去,两个大汉直接踹开了那间房门。
房门大开,屋子正中是一个漂亮姑娘在弹琴奏曲。虽然大汉踹门动静很大,但那姑娘倒镇定自若,琴音稳稳,如流水淙淙。
“原来是个小美人儿……”
云鹰一见那房中姑娘,双眼便直了,“云七,给老子斯文点!”
得了云鹰命令,那两个大汉也不敢再有多余动作,退到一旁等候。
云鹰一脸猴急地冲了过来,到房门口时,一曲正好结束。
“姑娘这琴弹得……好!很好!非常好!”
云鹰本想好好夸赞一番,可搜肠刮肚也没几个能用的词语,最后只好朝云七摆手:“赏!”
云七跟着自家公子纵横风月场地,自然知道自家公子的赏钱攻势,连忙从随身钱袋中取出两三百钱,丢到了琴案之上。
“姑娘这琴弹得好,不知舞跳得如何?”
云鹰色眯眯地上下打量着屋内姑娘的身段,暗暗大赞,心想这妞不仅生得极美,身段更是窈窕,极品!
春雪淡淡地答道:“我不会跳舞。”
“哦?”云鹰皱眉。
云七秒懂,又从钱袋取出了两三百钱,丢了过去,问:“会不会跳?”
春雪不答,只是摇头。
云七再取钱丢钱,问:“会不会?”
春雪这次连头也不摇了,反而掩嘴嗤笑了一声。
云鹰疑道:“你笑什么?”
春雪说:“我笑,是因为公子你可笑。正如先前楼里的客人们所说,这区区两三百钱,打发打发外面街市上的叫花子还凑合,但要在这里充当赏钱的话,也着实太小家子气了。”
听到这话,云鹰一巴掌扇在云七脸上,骂道:“抠抠搜搜的狗奴才,本公子是没钱还是怎么?”
云七挨了打,连声告饶,然后将整个钱袋都丢到了琴案之上:“姑娘,这里面可有好几千钱,我们公子可不是那小气的人。”
“区区千钱,还不及苏大少赏给贩卒伙夫的量……就这?你还敢大言不惭说不是小气?”
春雪呵呵一笑,嘲讽意味更浓。
云鹰生平哪被人如此羞辱过?
他被人说过五短身材、三等残废,他可以忍。
他被人说过相貌平平、尖嘴猴腮,他可以忍。
他被人说过狗仗人势、欺软怕硬,他可以忍。
可他唯独不能容忍别人说他小气,说他没钱!
他满面通红,龇牙咧嘴,正要发作,突然房内响起了另外一道声音:“姑娘虽是谬赞,但本少却甚是开心。当赏!”
话音落下,一个腰悬长刀的黑脸男人将一大沓厚厚的钱票放在了琴案之上,与那鼓胀起来的钱袋形成了鲜明对比。
云家一行人闻声闯进屋来,这才看见原来在这雅间的内间,还有三道人影。
除了刚才的黑脸男人外,居中坐着一个剑眉星目的闲散少爷,另一旁端端正正地坐着一个神情冰冷的女子。
黑脸男人放好赏钱,退回。
春雪赶紧起身盈盈一礼,道:“谢过苏大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