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救治所有人，但只要我看见，我来过，就一定会尽毕生之力，帮助他们。”

    老道医术惊人。

    任何疑难杂症都能手到擒来，药到病除。

    渐渐的，老道士名声大噪。

    名扬十里八乡。

    受过老道救治的百姓，自发组织起来，为老道修道观，给他塑造泥身神像。

    “疾病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战乱和贫穷。”

    战争年代，礼乐崩坏。

    所有一切法律法则，社会秩序，都形同虚设。

    人是可以吃人的，因为没有耕地，缺少粮食。

    饥饿难耐的人，开始吃土，吃树皮，吃草。

    贵族高高在上，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底层百姓，明天和意外，哪一个先来，谁也说不清楚。

    老道士拒绝了乡亲们挽留，也没有住在道观。

    继续行走天下，坚持悬壶济世。

    “乱世道士下山救世，盛世归隐深山。”

    “如果可能，我希望永远不会下山。”

    老道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说给秦长缨听。

    秦长缨不言不语，听着老道絮絮叨叨。

    事实上，这些年秦长缨已经长到十五岁，跟着老道一起行走天下。

    虽然经常吃不饱饭，但也不会因为饥饿去啃食树皮，草根。

    那些被老道救助过的百姓，宁肯忍着自己肚子饥饿，也要给老道找来为数不多的吃的。

    所以秦长缨活的还算不错，顺利长大成人。

    经过老道言传身教，秦长缨也学会许多医术。

    碰上疑难杂症，都能自己解决。

    有时候，秦长缨医术更加高明。

    老道解决不了的杂症，都能被他轻松化解。

    秦长缨话很少，从来都是如此。

    通常都是老道在说，他在听，像个游离在外的世界人。

    国家越发动乱，民丁被强行拉去征兵。

    大地荒芜，满地苍夷。

    留守在村里的，除了老幼，就是妇孺。

    百姓生活难上加难，雪上加霜。

    更多的人为了生存，不得不开始举家迁移，开始流离失所。

    一路上，秦长缨见惯了人生百态，看尽生态炎凉。

    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虾米吃泥土。

    现在的百姓就是这般模样。

    “其实，你有没有想过，医术能够救治的，从来都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身体贫瘠染病，可以用医术解决问题。

    可是国家羸弱，动荡不堪，怎么开出药方？

    唯有战争！

    以战止战！

    用新的秩序，推倒旧秩序。

    从来再来。

    老道救治了身染疾病的百姓，可以治好他们身上的疾病。

    却不能医治这个国家。

    因为它已病入膏肓。

    “他们生病的原因，不是因为身体羸弱。”

    “而是这个国家，已经走到尽头。”

    “想要从根本上帮助他们，唯有带领他们推倒过去。”

    “创建未来，守护自己想要的和平。”

    十几年来，秦长缨都是沉默寡言，有史以来第一次说出这么多话。

    且是石破天惊。

    语不惊人死不休。

    “推倒过去，创建未来？”

    老道如雷灌顶，愣愣的说不出话。

    “推倒过去，创建未来！”

    “他们疾病的根源在这个世界，这个国家。”

    “你想守护的是他们，想帮助的也是他们。”

    “然而，你有没有想过，这个世界不变，这个国家不变。”

    “你就永远解决不了问题。”

    为什么永远解决不了问题？

    因为世界没变，国家没变，战争就永远存在。

    悬壶救世固然值得倡导。

    却始终不能从根本上改变什么。

    老道守护的是这个世界的平民百姓。

    救治的是他们身体上的疑难杂症。

    但是这个国家，这个世界呢？

    它已病入膏肓！

    谁能够帮它救治？

    使它药到病除。

    “所以，起兵造反吧。”

    “带着你救治过的所有人，创建你的军队，创建你的国家。”

    “推翻一切，从头再来。”

    所以弃医从戎吧！

    你的医术救治不了所有人。

    也救不了这个摇摇欲坠的末日王朝。

    旧的秩序已经崩坏。

    新的秩序极待新生。

    从根本上改变这个王朝，使它浴火重生，再创辉煌。

    “推倒过去，创建未来！”

    “推翻一切，从头再来！”

    老道低下头，絮絮叨叨，来来回回重复着这两句话。

    半晌过后，像是突然开窍，福至心灵般的打通了任通二脉。

    “没错，推倒过去，创建未来！”

    “病入膏肓的从来都不是这些生活在底层的平民百姓。”

    “而是这个世界，这个国家王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