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渭州到羊牧隆城之间的这段路李思业走得极为小心,探马直接被他派出五里之外,往来打探是否遇到西夏的主力大军。
了解这段历史的李思业非常清楚,如今的西夏军的主力绝对已经潜入了大宋的疆域,只是不知道这个货到底躲在哪里在暗中窥视,不过大略的位置应该是在笼竿城附近,等着任福那个蠢货上钩呢。
如果自己这一万来人真要是碰到西夏军主力的话,即便是有诸多利器在手,他也不敢保证自己能否全须全尾的杀出去,毕竟他们有的只是一些骡马,速度根本就无法与那些西夏军的战马相比,如果结好阵势他自然不怕西夏铁骑的冲阵,可骑兵的优势就是来去如风,真要是被他们给奇袭了那才叫悲催呢。
不过幸运的是这一路总算是有惊无险,一行车队浩浩荡荡的驶入了羊牧隆城。
如今这里的守将正是王珪这位悲情的猛将,在历史上的好水川战役中,他明知宋军已是无力回天,在明知道武英已经阵亡的情况下仍然死战不退,为了救出军中更多的袍泽而三易战马血染黄沙。
在无马可用的情况下还是杀死敌军三百余人,最终被西夏军一箭穿胸重伤当场,即便身边的亲军将他抢了回来,还是落了个马革裹尸还的结局。
有人说他是存地失人人地两失,此种做法实为不智,可李思业却认为正是有了这些铁血将军的存在,才将大宋的勇武又往后延续了几十年。
既然自己已经到了这里,那他就不允许这种惨剧再一次发生。
如今的李思业在西征军中俨然是一个极特殊的存在,虽然他不过只是一介布衣,身上没有半点儿官职,但是全军上下没有一个敢小瞧这个十来岁的少年。
这不仅仅因为有种古待之以师礼,韩琦的青眼有加的因素在内,更是由于他弄出来的那些先进武器彻底的征服了前线的那些将士们。
如今的西军大营中已经有人传他是鲁班复生,诸葛武侯转世了,不然小小年纪怎么可能设计出如此威力强大的军器,那些东西的杀伤力可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当李思业听说任福和桑怿已经与武英分兵,并且以带着本部人马直接往笼竿城的方向进发,他就知道这个马谡般的家伙还是逃脱不了宿命的安排,要不是他身边还有那些大宋精锐在,他定是不会去救那个找死的混蛋。
韩琦在他出发前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以关隘的堡垒为支撑稳扎稳打,暂时避其锋芒,只待西夏军丧失锐气撤军的时候再予以迎头痛击。
千万不要重蹈刘平被李元昊诱敌深入的覆辙,可是这个满脑子肌肉的家伙不过就是吃掉了西夏几只小股部队,取得了些许战功之后便冲动上头,直接变成李元昊眼中的大肥鱼,他以为李元昊的军事素养不过尔尔,可人家却是摆好陷阱等着他这个蠢货上钩,简直就是一将无能累死千军的典范。
尽管在心中已经把任福那个混蛋给喷成了筛子,可是为了大宋军中的那些菁华军官,该救还是得救援的。
在种古求救的眼神之下,李思业倒也不谦虚了,直接对他们开始发号施令。
他先是让种古派人直奔龙落川,通知武英直接从那里直插好水川的河口位置,并且千万留意西夏军的动向,以阻断李元昊从六盘山北麓绕后伏击的部队。
自己则是带着三千捧日军占据好水川南侧小山的土岗,在那里等候西夏军对任福的分兵包抄。
种古领着剩下的步兵带着所有连弩车,以求掐断李元昊后撤的道路,务求将西夏军的主力全部埋葬于好水川之内。
听到如此安排种古第一个就不同意,他异常坚决的摇头道:“万万不可,离开渭州之时韩相公给末将下过严令,不能让李师离开我半步之远,再说这可是李师第一次上战场,如此兵凶战危之地,我怎么可以让李师单独陷入如此危境之中。”
“李师还是和末将居于车阵之中运筹帷幄,这样也方便您指挥车阵阻断李元昊的后路,如果您要是不放心南侧山坡的话,何不如让王珪去那里负责阻敌。”
李思业没好气的撇了他一眼,你以为老子愿意去战场上顶着漫天的箭矢打滚啊,可如今这不是没有办法了吗?老子又不用靠着军功出仕,现在如此拼命究竟是为了谁?
可种古那表情就如茅坑边的石头般又臭又硬,他只能无奈的缓声说道:“如今西夏军占有兵力优势,我去六盘山是为了布置陷阱,用那些东西炸西夏军的,不然你以为三千人即便是占有地形优势又能防守多久?这件事是你能做得来还是王珪能做得来?”
听李思业如此说,种古直接就卡壳了,他也曾从李思业的口中听说那些大菠萝可以提前埋于泥土之中,当做一种叫做地雷的东西来使用,可他还没学会使用方法啊。
见到他还要说什么,李思业连忙摆了摆手手道:“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如今军情如火,没有时间让你在这里纠结。”
种古无奈之下只好同意了李思业的方案,不过他还是将自己的亲卫尽数交给了李思业,并要求王珪随行。
至于羊牧隆城的守卫工作,交给副将足以胜任。
对于眼前的这种情况李思业早就有准备,在离开渭州的时候,他就已经挑选好了三千士兵,这些人不是生长于山林之间,便是家里为猎户出身,对于上山狩猎、布置陷阱之类的工作简直不要再熟悉了。
在查探清楚了地形之后,李思业便开始给李元昊准备大礼了。
那些大菠萝虽然没有地雷的那种引信和绊绳装置,可留出点火绳并在上面覆盖以荒草,一般人根本就发现不了低下的猫腻。
在上山的必经之路上,李思业给西夏军挖了几百个土坑,希望能给他们带来意外的惊喜。
此时正值隆冬二月,西北的寒冬更是凛冽,虽然他身上已是裹着两层皮裘,在山阴处也搭了简易的营帐,可还是抵御不住那呼啸的山风侵袭,如果真要让他在这里守上两三天的话,估计不用西夏军到来,这里严寒的天气都能直接把他给冻成冰坨子了。
幸亏他临行前便料定了有这么一遭,那种六十五度以上的烈酒他倒是带来了不少。
这些东西他原本是打算给受伤的士兵伤口消毒用的,现在看来还是先用来抵御一下这山中的严寒吧。
当王珪喝下第一口这种被李思业命名为闷倒驴的烈酒时,黝黑的面庞片刻间就变得通红,长舒了一口气才说道:“李师,这到底是什么酒啊,末将上次去汴梁的时候,樊楼咱也是进过的,可即便是那里也没有如此猛烈、如此纯正的美酒。”
这个货是种世衡老将军一手带出来的,因此也是跟着种古一起叫他李师,如今李思业对这种称谓已经免疫了,任由他们叫去算了,一个个的都快赶上我爹的岁数大了,居然还一口一个李师的也不嫌脸红。
他笑着说道:“你算是有口福了,这东西就算连种古都没有喝过,你告诉将士们只要打赢这一仗,回去之后我亲自下厨,这种好酒还有好肉管够。”
当这个消息传遍军营的时候,那些在寒风中苦熬的士兵们变得欢喜无比,如今这些将士们的要求就是如此简单,只要酒肉管够,军饷按时足额发放,那就值得他们用脖子上的这颗八斤半来拼个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