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令的赵高出了大殿门,就忍不住擦了擦脑袋上不存在的汗,并有条不紊地分析、安排着王上待会出行的一应安排。
等将所有的事情都处置妥当后,他才在心中默默地替冉空拘了把同情泪:“冉老弟啊,这次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实在是此事于我有利啊!”
“我所教导的徒弟乃是胡亥公子,所以,你若是此时能倒台,并且连累到扶苏公子,我我而言,倒确实是件幸事!”
“冉老弟放心!届时我定会想法子送你一碗类似于麻醉的药,这样在车裂的时候就不会那么疼了。”
很快,在二十多个皇宫内院的高手的保护下,一行人夹驾着马车从侧门出了皇宫,轻车从简的朝着行宫御苑的方向走去。
看似简单的马车内,则有着相当庞大、奢华的布置和摆设。
锦缎铺陈,雕龙桌案上放着干果茶水,一旁的角落里甚至还摆放了一个书架。
若不是始皇从始至终面无表情,没有半点儿欢喜愉悦之感,说不定还真有几分富贵人家踏青那味儿。
瞧着端坐在锦榻之上,闭目养神的王上,李斯静静的跪坐在马车的一脚,微微皱起眉头,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在他俩的外面,则是亲自驾车的赵高以及围了一圈儿,足足二十来个铁鹰锐士。
除此外,还有不少铁鹰是穿着寻常百姓家的衣服,便装跟在四平八稳的马车身后,一同赶路。
才出了咸阳城的城门,一个赵高手底下的内侍便迎了上来,在赵高的允许下,悄悄走上前去,低语了几句,随即离开。
听到外面的动静,始皇下意识蹙起了眉,威严道:“赵高,又出了何事?”
“回王上,还是冉郎中的事,线人来报,那冉郎中在劫掠了百姓之后,装了整整上百辆大车的东西,返回了行宫御苑!”
“嗯。”
仅一个字,便可听出始皇心中的不悦。
他深吸了几口气,这才平复下心境。
本以为冉空那小子再跳腾也是个知道轻重的,可谁曾想,他一个狡猾的像狐狸似的家伙,竟然也敢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
哼!他莫不是真的以为寡人不会治他的罪?
若是他真敢凭借着寡人的信任而肆意妄为,将大秦的法律当空中楼阁抛掷脑后,寡人还真就没那么好说话!
想当年,惠文王犯法,太傅嬴虔被处以劓刑的事情至今还不曾被人遗忘,他倒好,不过是个受了点儿恩宠的白丁出生,如今竟然敢胆大包天的劫掠百姓?
你还真当寡人会无条件地包容你?
扶苏都做不到的事情,你又觉得自己有多大的本事?
整整上百车物资,你怕不是将行宫御苑附近村子里的所有百姓的底裤都扒了?
也不知多少百姓辛辛苦苦地操劳了一辈子,这才有了点儿积蓄,结果却被你这一抢,竟一朝回到解放前了。
这哪里还算是劫掠百姓?分明就是鱼肉乡里啊!
始皇放缓呼吸,轻轻闭上了眼睛,可心中怒火却是不断地攀升着。
李斯看着王上默不作声的模样,心中很是担忧。
冉空啊冉空,你说你好好的日子不过,又在作什么死?
年轻人果然是年轻人啊,一点儿都不沉稳,稍微得到点儿皇恩,便不知天高地厚的开始飘了。
如今可好,如初如此大的乱子,就是王上再纵容,他大秦的贵族,以及王族子弟,甚至是这天下的儒者群体,都不可能会放过他!
还有,看王上眼下的样子,对于冉空的这一番行为明显是心生不满了。
届时,说不定第一个不放过冉空的就是王上!
王上从登基到现在,一直都在为了大秦的安稳,为了一统天下而不断努力着,可偏在这个时候,深受他信任的冉空,却突然拖了后腿,抢了百姓的财富。
敢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冒天下之大不韪,饶是王上,也绝不允许。
所以,冉空这一次肯定会被拖出去以泻民愤!
马车缓缓行驶在官道上,阳光不冷不热的午后,正是让人昏昏欲睡的时候,可李斯却感觉不到半点儿温暖和睡意。
就在他忧心忡忡的时候,又一个内侍回来像赵高禀报情况。
接着,赵高又探出头望着始皇道:“王上,行宫御苑附近乡村来的消息,说是冉郎中此番行动,意外波及数十名百姓,他们因为过于愤怒而吆喝着亲朋好友,已经去围行宫御苑了。”
“眼下,行宫御苑外已经汇聚了上千名百姓,情况相当复杂!”
“嘭!”
始皇这会儿的火气是怎么也按捺不住了。
他果断拍案而起,低吼道:“冉空这个小兔崽子到底想干什么?”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你若是真喜欢那些黄白之物,张口向寡人要就是了,再不济你去少府抢寡人也不会多说什么,可为何偏要去招惹百姓?”
“你个混账,竟然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当真以为寡人还会护你?”
“要知道,自从商鞅变法之后,关中地区就再不曾出现过这等劫掠百姓,鱼肉相亲的大事!”
“你个胆大包天的东西,莫不是真仗着寡人的那点儿恩宠,便肆意妄为,半点儿不将寡人放在眼里,不将大秦的刑法和尊严放在心上?”
李斯和赵高当即一里一外地俯身跪在地上,连呼吸声都下意识轻了几分。
还在喘着粗气,愤怒不已的始皇则过了许久才将那份怒火压在心中,愤愤道:“那个小兔崽子到底抢了百姓们多少东西?”
“赵高,你即刻命人前去安抚百姓,告诉他们,冉空抢了他们多少东西,寡人就让他原封不动的尽数退回!”
“诺!”
听着外面一个侍卫骑马离去的声音,始皇再度闭上了眼睛,也将心中的所以痛苦尽数敛去。
一直以来,他对冉空的行事作为都多出了几分宽容。
可这种宽容和厚爱,却完全不同于对李心信、李斯这些人。
那些人受到他的恩宠完全是因为当朝的背景、格局乃至是国家的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