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近扬又研究着双方护卫间的厮杀。
其实挺有意思。
东岚国护卫只有两个人,厮杀的过程中却极不认真。
刚才猎杀夺舍虱,大多时候是高闲路出力,他俩就是个辅助角色,出工不出力,所以一直保持着巅峰状态。
胜谷国的护卫虽然人数多,但全部是上气不接下气,战力比平时弱了一倍不止。
根据秦近扬的分析研判,如果东岚国的两个护卫不惜以伤换命,亡命去袭杀敌人,真的有可能直接斩掉对方一人,再逐个击破。
完全有胜利的可能。
可惜,东岚国护卫的心态有问题。
全程划水。
眼看高闲路和胜原截打的不上不下,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分出胜负,甚至最终都可能分不出胜负,他俩就更加明目张胆的划。
只有两个人并肩作战,两个人居然还计较谁付出多,谁付出少,甚至因为卖队友还要吵架。
什么是一盘散沙?
两颗沙子都聚不在一起,这地方的武者文化也是奇妙。
胜谷国护卫则是另一个极端。
因为迟迟不能杀死两个敌人,他们急到头顶冒烟,有个护卫甚至不惜用胸膛堵地方的长剑,企图用同归于尽的打发。
无奈,直线运转紫壶三困阵太耗费真气,刚刚才恢复的一点点真气,根本就不够用。
明明下一招就可以施展出杀手锏,偏偏关键时刻真气不足,好几次丹田都在震荡,身体更是被丹田牵连,莫名其妙就是一口鲜血。
还有更加雪上加霜的事情。
规鹿山威压也是看人下菜碟。
武者气血充盈,那威压就只是影响呼吸而已,最多像是扛着重物行动。
但如果你气血虚浮,就惨了。
压迫会变本加厉,甚至你身体负伤的位置,也会因为威压而迟迟无法愈合。
嘴里明明含着丹药,但丹田真气的恢复速度就是很慢。
气啊。
护卫队长恨不得自杀谢罪。
自己为什么是如此一个废物。
刚才就帮不到截皇子一点点,眼睁睁目睹三枚甘壶果被抢走。
好不容易追击到凶手,自己却连两个护卫都无法斩杀。
三对二啊。
以多欺少,都杀不死东岚国的护卫。
真该死。
我真该死。
另外两个护卫红着眼,也是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
今日如果不能斩杀两个贼子,他们就应该死在胜原截面前谢罪。
太耻辱了。
“三位兄弟,你们疯了?消停点吧,咱们都是替主子办事,何必真的卖命。”
东岚国的护卫简直要疯。
如果是胜原截过来杀自己,不管对方如何歇斯底里,他们都承认。
可你们是什么东西?
大家都是奴才,都是下人,你们至于?
“是啊,三位兄弟,规鹿山的好处咱们是一点沾不到,万一他俩战死,那规鹿山的所有资源,就都属于咱们了……逢场作戏而已,千万不要太认真啊。”
另一个护卫也焦头烂额。
他根本理解不了胜谷国的三个傻子是什么心态。
狗链子拴习惯了?
“轻一点,轻一点……消停点吧,你看你又吐血!”
第一个护卫摇摇头,继续骂道:“我俩有难言之隐,全家老小都在皇室手里,我二人都不玩命,你们玩什么命?”
其实,全家老小的命,也不是不可以放弃。
一切,还得看利益,还得看筹码。
万一规鹿山的宝贝太多,那也不是不能背叛东岚国。
妻妾可以重新娶,男子汉何患无妻。
儿子嘛……随时可以生。
至于老父老母,他们活一辈子的心愿,还不就是望子成龙?
如今你儿子有成龙的机会,你们忍心让儿子错过?
可怜天下父母心。
你们的牺牲是值得的。
一阵尘土落下,胜谷国的三个护卫面面相觑,皆是一脸不可置信的盯着两个敌人。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咱们当护卫的,理应当替主子出生入死,如果能为主人牺牲,那是八辈子修来的荣耀,你们居然满脑子都是背叛?
简直是畜生。
你们对得起你们殿下的栽培?
猪狗不如的东西,你们也配活在世界上?
你们这种猪狗的存在,就是对忠诚二字的践踏。
该死!
三个人咬牙切齿,双方再次杀戮在一起。
“玩呢……你们能不能冷静点,能不能有点脑子!”
东岚国护卫简直要发疯。
榆木脑袋吗?
不明白轻重缓急?
你们忠心耿耿,表现的和狗一样,这样只能得到狗的待遇。
蠢猪。
……
胜原截和高闲路根本打不出个胜负。
高闲路脸上憎恨胜原截,心里同样憎恨,但他还是有一丝丝的佩服。
高闲路从小生活在边军,和底层将士们同吃同住,也算经历过各种艰苦,虽然他武道品阶和皇宫里的皇子们还有些差距,但论真刀真枪的见血厮杀,他完全瞧不起这群只会嗑药的公子哥。
同样的品阶,他可以捏着公子哥的脖子打。
甚至越阶,他都不惧那群空壳武者。
在高闲路心里,胜原截就是这样的公子哥,虽然对方是胜谷国的皇子,但天下各个国家的纨绔都大差不差,不过是仗着父亲是皇帝,资源无限而已。
有皇帝当爹,一头猪都可以不断突破。
我命不好,父亲只是个区区王爷。
所以我在皇子们面前天生矮三分,但我心里根本就不服气。
高闲路心里甚至还有个大逆不道的想法。
他恨父亲懦弱,恨父亲为什么不去造反。
哪怕死在造反的路上,这一辈子也轰轰烈烈。
高闲路在军中一刻不懈怠,不错过任何一个成长机会,其实,他内心的小算盘噼啪响,事事在为造反而谋划。
父亲胆小如鼠,懦弱不堪,一辈子不敢造反,那就等我成长起来。
总会有机会的。
但此时胜原截现在表现出来的战力,完全出乎了高闲路的意料。
不简单啊。
高闲路突然又回忆起父亲嘴里常说的话。
不可以小瞧宫里那群皇子,没有一个简单角色。
如果脑子简单,皇子甚至都活不到成年。
以前高闲路嗤之以鼻,认为父亲是故弄玄虚。
皇宫又不是没去过,虽然因为宗族规矩,要避嫌,自己没有接触皇子们的机会,但他却远远见过,一个个细皮嫩肉,眼神清澈,同样一颗脑袋两只手,也不是三头六臂,哪里有一丝丝的不简单的状态?
初次见到胜原截,高闲路立刻就想到了那些皇子。
一模一样。
表情无辜,细皮嫩肉,眼神清澈。
高闲路莫名其妙讨厌胜原截和齐南业,也是这个原因。
他瞧不起皇子,更看不惯皇子。
当然,他最恨自己不是皇子。
可此时此刻,这畜生简直和疯狗一样,咬着自己不松口。
这是养尊处优的皇子?
军队里的死士也不过如此啊。
胜原截是如此,那古奇国那个齐南业呢?
古奇国的皇子,难道也不是摆设?
……
胜原截咬着后槽牙,其实也一肚子苦说不出。
区区一个王爷家的世子,就可以能和我打成平手。
虽然应关三死了,但他所爆发出来的实力,远远超过高闲路。
管中窥豹。
东岚国皇室的那群皇子们,又到底是什么战力?
胜原截甚至不敢往深处去想。
可怕啊。
东岚国深不可测,皇子们只能是更强,强到不可思议。
这几年胜谷国崛起,或许真的有些得意忘形。
得好好反思。
……
两个人厮杀了一会,都拿对方没有办法。
胜原截丹田空虚,三番五次透支潜能,根本发挥不出巅峰状态。
高闲路刚才也耗费不少,他毕竟只是个王爷家的世子,身上根本没有胜原截那么多珍贵丹药,所以缺乏透支灵药。
手下的护卫们简直不争气。
胜原截看一眼就叹气一次。
三个人对战两个人,居然被打成下风。
或许,这就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吧。
自己堂堂一个皇子,打不过对方一个世子。
胜谷国三人打不过对方两人,也就见怪不怪了。
根本指望不上。
对面的高闲路更加绝望。
他清楚两个手下心里在想什么。
他们巴不得自己赶紧输,赶紧领着他们去猎杀夺舍虱。
只有夺舍虱的虱血对两个人有利。
虽然腰牌里的虱血被自己全部拿走,但木骨里的虱血却被两个人掌握着。
木骨里的虱血,也是两个人以后邀功请赏的证据。
等规鹿山试炼结束,东岚国会有密探来拿走木骨。
虱血越多,两个人立功也就越多,他们最希望自己去猎杀夺舍虱。
指望他们竭尽全力,还不如诅咒胜原截原地爆炸有希望。
但话说回来,自己这个世子还不是处处想着造反?
唉。
东岚国国情如此,能有什么奈何。
高闲路羡慕死了胜谷国三个护卫的无畏。
看看……这才是忠心耿耿。
……
僵持了一会之后,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想到借刀杀人。
这柄刀,就是夺舍虱。
胜原截有道诡剑法,根本不惧夺舍虱,来再多都可以全身而退。
高闲路更不怕。
既然木骨已经暴露,他也不再藏着掖着,自己有木骨在手,也不怕夺舍虱,来多少都不怕。
两个人仿佛商量好了一样,同时释放出秘法。
胜原截朝东边方向释放。
高闲路朝西边方向释放。
两个人也是一东一西而来,二人沿途都遭遇了夺舍虱虱群,离开的同时,两个人也都布置了后手。
此时,布局起效。
两个人拿出同样的底牌,都以为对方不知道自己的底牌,还认为底牌可以碾压对方。
等待。
两个人各怀鬼胎,都在等待虱群快快到来。
仿佛是商量好了一样,两个人的厮杀节奏舒缓了下来。
胜原截在悄悄恢复真气。
高闲路同样。
……
树上!
秦近扬看的正热闹,突然感知到两股莫名的危机,从两个方向压迫原来。
一前一后。
是虱虫?
数量很旁的大的虱虫。
秦近扬真气雄厚,甚至能感知到周围真气的混乱程度。
他突然回忆起一个细节。
刚才两个人还和杀父仇人一样歇斯底里,可突然间,两个人的厮杀就缓慢下来。
秦近扬还以为两个人杀累了。
难不成,这两个阴逼都在算计对方?
而且使用的计谋还撞车了?
都想利用夺舍虱压制对方?
这特么是什么机缘巧合,简直让人头疼。
问题来了,自己怎么办?
如果大量夺舍虱涌过来,自己的位置肯定要暴露。
夺舍虱感知灵敏,特别对武者的血肉更加灵敏,到时候一批在地面厮杀,肯定会有一批飞到树上。
秦近扬并不怕夺舍虱,但他不想暴露自己的位置。
先走一步?
嗯,先离开一会,等双方两败俱伤,看看有没有机会捡漏。
但秦近扬换位思考了一下,如果自己站在两个人的立场,肯定会选择逃跑。
双方都不知道对方也引来了虱群,如果是自己引来的虱群,还有可能控制局面,两团虱群会师,立刻就会失控。
到时候,逃跑才是最优解。
至于报仇雪恨,只能等到第三区了。
两个人虽然愣,但却不傻,毕竟也是皇亲国戚。
几乎没有捡漏的可能。
走吧!
秦近扬摇了摇头。
……
“小兄弟,你胆子很大啊,躲在这里是活腻了吗?”
秦近扬刚准备离开。
突然,身后出现一道声音。
秦近扬勐地回头。
该死,自己反应迟钝了吗?
对方距离自己这么近,居然没有感知,万一是个刺客,自己大概率得躺在这里。
但回过神来,秦近扬又觉得自己想多了。
以自己目前的身份,还配不上刺客前来行刺。
胡崇启?
秦近扬看清楚来人,表情僵硬。
“看什么看,真想找死啊……快跟我走,我能帮你隐藏气息,夺舍虱和东岚狗都察觉不到咱们。”
胡崇启伸长脖子,和长颈鹿一样看了眼两个人,急忙招呼秦近扬。
秦近扬仔细感知了一下。
果然,胡崇启身上没有任何真气波动。
武者习惯用真气探查周围气息,如果把气息比喻成眼睛,那胡崇启就是个纯粹的透明人。
难怪,自己没有察觉。
“愣着干什么?你躲在这里,不会是想捡漏吧?想什么美事呢,两个人杀你和杀鸡一样,你不是渔翁,你就是个泥鳅……两股夺舍虱都在朝这里涌,你再发呆,下场就是尸体……快走!”
胡崇启皱着眉,可能是感知到了什么,表情越来越不耐烦。
“唉,看你也可怜,你在第二区就跟着我吧,我保证你活着去终点。”
胡崇启见不得秦近扬这幅可怜模样。
一个没有洗钟的倒霉蛋,不幸被安排到新路,也不知道是不是走了狗屎运,居然能走穿第一区,而且在第二区还能坚持到现在。
距离终点还有些路程,这一路上夺舍虱不少,随便三五只都能要了倒霉蛋的小命。
……
最终,秦近扬跟着胡崇启离开。
他突然有些好奇,中州弟子中的最强者,到底有什么底蕴。
他彻彻底底得罪了高闲路,随时可能被高闲路截杀。
在第一区终点,胡崇启的成绩虽然没有高闲路他们显眼,但也打破了历届最高记录。
要知道,他走的是生死未卜的新路。
如果和以往一样走死路,可能成绩还会更好。
两个人猫着腰,在丛林里小心翼翼的穿梭着。
一开始,胡崇启还有些后悔,因为担心这个倒霉蛋跟不上,自己得故意放缓步伐,这样一来,危险性直线升高。
自己可以隐藏气息,但却不能透明,别人用眼睛可以看到,速度一旦慢下来,确实危险。
可走了一段路,他惊奇的发现,倒霉蛋居然能紧紧跟随上来。
他尝试着逐渐提升速度。
更加惊奇的事情出现。
还能跟着。
不知不觉,自己已经爆发出了八成速度,倒霉蛋还能跟上,并且表情澹然,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
小伙子,你腿上有点东西啊,不简单。
胡崇启恍然。
明白了。
倒霉蛋原来是擅长轻功。
肯定是从小就在研究轻功,所有时间都用在钻研轻功上。
这就是专注。
倒霉小子,你多少是有点前途,有点好运气。
轻功在规鹿山确实最管用,特别是新路的前三区,只要你不贪虱血,轻功大概率能让你走到终点。
仅仅是慧心丹奖励,就足够让人发疯了。
难怪,你能走穿第一区,原来是所有时间都耗在了轻功上。
不简单啊。
也对,能通过新路第一区,仅仅用运气去总结,也有些太瞧不起人了。
想明白之后,胡崇启尝试着爆发全部速度。
果然。
倒霉小子还是能跟得上。
要知道,这小子没有洗钟,还要承受更大的威压。
厉害。
轻功甚至比我都厉害。
当然,胡崇启心里也没有不舒服,毕竟自己本就不擅长轻功。
“一会我要猎杀一批夺舍虱,你就跟在我身旁,我送你几只,也算相识一场的礼物。”
“送你杀十只吧……你的剑破破烂烂,能兑换个好兵器。”
“罢了,送你十五只吧,买点丹药,你轻功厉害,或许能走通第三区……一共六颗慧心丹,足够你一洗了……”
胡崇启停下步伐,突然转头看向秦近扬,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