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舒的声音带了欢喜道:“嗯,还以为要中午才能到家,早饭前就回来了,还问娘娘跟十八叔来着。”
宜妃本还担心九阿哥车马劳顿有什么不舒坦,见了舒舒神色才算放心。
看来九阿哥一切都好,否则舒舒不会这样神色。
宜妃心情也很好。
圣驾回来,皇子就不用入值南书房了。
这几年随着皇子入值南书房,不仅三阿哥风光,五阿哥身边也有人往前凑。
时日久了,宜妃怕成祸患。
她又看了眼五福晋与瓜尔佳氏。
五福晋面上带了浅笑,瓜尔佳氏低眉顺眼很恭敬模样。
宜妃移开眼,不打算再理会五贝勒府的事。
有太后在,她本也不好插手。
不过她也不会像荣嫔那样糊涂,非要抬举侧室压着五福晋。
婆媳几个闲话几句,就去了宁寿宫。
宁寿宫里的气氛,都不同了。
后宫这些嫔妃,有了年岁的还罢,年轻的嫔妃贵人也都比平时鲜亮。
太后更是脸上的笑容没有停过。
“皇上万寿,免了外头宴饮,乾清宫有小宴,预备得如何了?”
太后问惠妃道。
惠妃要起身回话,太后伸了胳膊道:“坐着说话。”
惠妃侧身道:“菜单都定了,座次跟除夕宴一样。”
太后点头道:“好,好,皇帝南巡辛苦,正好你们也陪着他松快一日……”
说到这里,她又望向宜妃道:“皇上让收拾启祥宫偏殿,拾掇出来了?”
宜妃看了荣嫔一眼,点头道:“都拾掇好了。”
就有人去看王贵人。
又有新人了。
王贵人依旧是安静温柔模样,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太子妃也好,众皇子福晋也好,明白了太后的话中之意。
宫里要进新人了。
居然安置在西六宫,这最少也是庶妃。
否则的话,直接留在乾清宫做个大答应,也不用专门收拾屋子……
等大家从宁寿宫出来,三福晋就挎着四福晋的胳膊,小声嘀咕道:“这又是个王贵人、高庶妃……”
两人都是南巡带回来的美人。
前者生育十五阿哥、十六阿哥与十九阿哥,已经享嫔位待遇。
如今没有谕封,可是在宁寿宫请安却有了位次。
后者生了二十阿哥,只要站住,就是皇幼子。
四福晋并不接话。
七福晋则是有些期待,道:“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着真人。”
只有封了贵人的宫妃才有资格来宁寿宫请安,她们也能见着;要是没有封贵人,也打不着照面。
三福晋道:“回头我若见了,告诉大家……”
舒舒在旁,将康熙晚年的嫔妃想了一下。
好像宠爱没有超过王贵人的了。
王贵人跟和嫔是康熙晚年最受宠的两位。
这回带来的,应该会泯然众人矣。
出了神武门,众人就散了。
舒舒依旧是与十福晋同坐。
十福晋好奇道:“九嫂之前不是说要将前门的铺子改个鱼铺么?还没有改么,怎么还专门从天津卫运虾蟹回来?”
舒舒拍了下脑门的,道:“早就忘到脑后了。”
一孕傻三年,或许说的就是这个了。
十福晋听了,“咯咯”直乐。
“平时九嫂上在吃喝上很是精通,竟然还有疏忽的时候……”
舒舒自己也笑了,道:“去年还打发人去天津卫采买两回,压根没有想起开铺子的事儿,脑子不转弯了。”
十福晋道:“那九嫂想起了,还开不开。”
“开!”
舒舒毫不犹豫地点头。
妯娌说着家常话,马车到了贝勒府。
两人各自家去。
九阿哥正在书房的炕上歪着,手中拿着万寿节礼单,脸上带了坏笑。
舒舒挑着帘子进来,就发现不对劲。
那礼单,好像长了一截。
九阿哥听到动静,抬头望向门口,见她回来,坐了起来,道:“爷刚才重新拟了个礼单。”
舒舒没有着急看,道:“我先换了衣裳再看。”
总觉得出去转了一圈,身上都灰蒙蒙的。
不是舒舒矫情,谁叫京城的春天风沙大。
即便她们就在宫里走了两回,其他时候都坐马车,可还是觉得身上不干净。
舒舒退回次间,换了半新不旧的家常衣裳,也洁了面,才又进了书房。
“快瞧瞧……”
九阿哥带了几分迫不及待,将手中的礼单递给舒舒。
“爷从江南得了好东西了?”
舒舒一边接过来,一边问道。
这是万寿节礼的单子。
明日就要呈到宫里了。
九阿哥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示意舒舒自己看。
舒舒低头看过去,第一件是金累丝万年如意,后头也是各种金、玉器皿,跟之前的礼单一样。
只是看到后头,她发现了增加的地方。
九贝勒长子寿礼四件,九贝勒次子寿礼四件,九贝勒三子寿礼四件,九贝勒长女寿礼六件。
舒舒抬起头,看着九阿哥道:“会不会太招摇了?”
其他皇子府的礼单,只有上书房读书的几位皇孙有单独的寿礼敬献。
九阿哥道:“这是孝心啊,还分什么长幼?排老二、老三就不是汗阿玛的孙子么?皇孙女就不能献孝心了,哪有那样的道理?”
舒舒看了九阿哥一眼。
这样行为有些突兀。
并没有随哥哥们的例。
容易得罪上头的皇子们。
不过大家都晓得九阿哥行事不周全,也不是坏事。
她就指了指最后道:“尼固珠这里怎么还多了两件?”
九阿哥道:“得显眼些,让汗阿玛记得这个孙女,以后咱们求恩典也容易。”
舒舒赞道:“爷想得周全……”
九阿哥道:“小三这里还罢了,阿克丹这里,爷还是想要送他去上书房,丰生性子太厚道了,一个人在宫里,爷可不放心,他们兄弟两个作伴,也不用担心被人欺负。”
舒舒听了,很是心动。
她也不放心。
真要能让康熙对这边的皇孙加深印象,其他人得罪就得罪了。
眼见着风波就要起来,人缘太好,也不是什么好事。
该讨嫌,还是要讨嫌。
夫妻小别两个月,可从去年热河诊出身孕算下来,大半年没有亲近了。
说完正事儿,夫妻两个对视,眼神就有些拉丝。
九阿哥忍不住伸手,搂了舒舒在怀里,道:“辛苦你了,都瘦了。”
这大白天的,舒舒可不敢放任他。
这府里多少双眼睛看着。
舒舒立时道:“孩子们都在上课,爷还没有看孩子们么?”
九阿哥道:“就琢磨礼单来着。”
舒舒道:“那过去看看吧?这会儿功夫,正好是曹大人在讲《三字经》……”
九阿哥晓得大白天的,夫妻不能肆意,带了几分不舍道:“那先去看看吧,都是债,一下子送出去爷十几样好东西……”
舒舒瞥了他一眼,道:“回头爷教他们经济,让他们给爷赚钱……”
九阿哥点头,道:“嗯,爷好好教……”
说到这里,他又摇头道:“尼固珠不用了,还是让她做个开开心心的小格格吧!”
舒舒晓得,这一半是爱女心切,一半也是无奈。
三岁看老。
尼固珠性子简单,不爱动脑子,也没有什么成算。
舒舒有些担心了。
还真是不敢远嫁,否则被人哄了,容易吃亏。
九阿哥略平复一二,夫妻俩到了东路内书房外。
曹曰瑛正在讲《三字经》。
“三纲者、君臣义、父子亲、夫妇顺……”
九阿哥站在屋外听了一会儿,觉得不对劲,问舒舒道:“怎么才学到这儿?老曹请假了?”
《三字经》全文一千多字,刚才这一段在前头一两百字的位置。
舒舒道:“孩子小,今儿记下,明儿就忘了,如今每日学四句,三天温习前头。”
九阿哥道:“那这样速度,《三字经》能教一年啊!”
舒舒道:“要是都学透了,一年也好,总不能揠苗助长,否则厌学了,更叫人操心。”
提及揠苗助长,九阿哥心有余悸,道:“你说的对,是不能教太快了,爷当年不爱读书,就是因为听得稀里糊涂的,不大明白,就更不爱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