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睿刚从房间走出来,正在院子里刷盆子的宴暮岚瞅着李睿笑着说道:“小林回来了,我还在心想车在外面,咋人不在。”
李睿一阵尴尬,笑着说道:“没有,刚有点事,婶子你有啥事呀?”
宴暮岚心想这家伙不会在里面和许达卡有什么吧,不过转念一想也不可能呀,于是笑着说道:“其实也没啥事,就是让你看看那个孵化器,好像出了一点小问题,鸡场其他人都不太懂,我寻思着你应该对这些懂一些。”
李睿一听哦的一声,便跟着宴暮岚走进孵化室。
“没错,孵化器是有点问题,不过这属于很基本的毛病,我马上就能修好。”
不一会儿李睿就修好了,宴暮岚瞅着李睿修好了,顿时笑着说道:“小林,你真是厉害呀。”
李睿摆手笑道:“没啥,凑巧我也只会这么一点。”
宴暮岚瞅了一眼,心想这家伙还挺谦虚的,越看越讨人欢喜,要是她没嫁人,又年轻几岁的话肯定倒追这家伙。而这种情愫,也在她心底一点一点地累积,渐渐已经有了破土而出的势头。
李睿笑着说道:“行了,婶子也没啥事了,我先出去了。”
“唉,别急着走啊,不多待会儿?”宴暮岚说道。
她当然不希望李睿这么快就走,最好能多待一会儿,哪怕说会儿话也好。33
李睿又在孵化室呆了十分钟,这才走了出去,到了中午快吃饭的时候,王文海开车带着余意从社区公署回来,一问才知道,余意是去社区公署交岁钱去了。
这岁钱在郊区是一大“毒瘤”,它并不等同于税赋,而是单独上交给社区公署的一笔钱款。
对于一个郊区的百姓来说,其一个重要职能就是承担各种义务,包括纳税、服兵役、服劳役,这些事情几乎会伴随他的终生。早在第二帝国时期,郊区就因税种繁多,百姓苦不堪言。第二帝国兴建于连年的战争之后,在其建国初年,为了缓和深重的社会危机,让老百姓能够休养生息,一直奉行一个"轻徭薄赋"的政策,尽可能的向老百姓少收税。
而沪上郊区的税收标准曾长期维持在一个很低的水平,甚至达到了"三十税一"的程度,这对促进第二帝国初年的社会安稳有很重要的意义。但在这样一个鱼肉百姓的地方,统治者是不可能长期维持一个这样的税收标准的。很快,随着第二帝国的政权稳固,税费就水涨船高起来,人民困苦不已。当时沪上郊区的税赋种类有很多,包括口赋、户赋、献费、田税、刍藁、市税、鱼税、牧税以及矿产税。
所谓口赋就是指人头税,在当时,官府会根据不同年龄段的人口征收不同的人头税。当时,中产人家1年的收入为10万。成年人每人每年要向总督府缴纳五千的人头税,七到十四岁的儿童每人每年缴纳三百的人头税,七岁以下一般不征税。但到了第二帝国后期,由于常年的战争,国库空虚,但战争机器却不能就此停转。为此,总督府就将人头税的起征点降到了三岁,还额外向儿童加征一百的人头税,此时三到十四岁的儿童每人每年要向国家缴纳四百的人头税。
加征人头税带来了很不好的影响,很多百姓为了不交或少交这份钱,就被迫减少生育。但除了人头税,户赋的负担也很大。所谓户赋是指百姓每年要在五月份给总督府缴纳几百元的税赋,这一税种是第一帝国以来的定制,但关于户赋的历史记载太少,今人难窥其真容。
所谓献费是由原先的"贡赋"演变而来的一个税种,本来是由各社区公署征收然后用以向沪上总督进贡,在后续几个朝代都得到了继承,改称为献费。献费制度要求地方上的社区公署在本社区之内以人口为基准,每人每年征收五百元,这一数字并不算小。在最初的时候,这一数字是要高于五百的,结果引起民愤,最终才被确立为五百。
所谓田税就是土地税,这一项才是郊区财政收入的主要构成部分,田税的基本标准是十五税一或者三十税一。但是尽管早期郊区的赋税水平长期维持一个较低的标准,但是在征收田税时的征额却不是按当年的实际收成来计算的,而是"较数岁之中以为常",也就是按历年收成的平均数来计算税额,而不管这一年是丰年还是荒年,也不管各地土壤的肥力是否有差距。
所谓刍藁是指官府向百姓征收赋税,用以补贴牛马的草料花费,以维持官府在通信、运输、战争方面有足够的畜力。这里的刍是指饲草,藁是指秸秆,刍藁的征收是按人户所拥有的田地数量来确定的,地多的多交,地少的少交,但最少在一石。刍藁还往往与田赋关联,如果田赋减免,刍藁也会减免。
其余的市税、鱼税、牧税、矿产税就很好理解了,主要是向商人征收商业税,向渔民征收鱼税,向牧民征收牧税,向工矿行业征收矿产税。但是,因为郊区归根结底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工人,一种是农民,所以,这些税种不具有普遍性,只有当某个人从事了这项事业之后才会被征税。
然而,繁重的赋税,并不是压垮郊区百姓的主要,这最后一根稻草当属徭役。第二帝国时期,兵民不分,还要承担力役。规定男子年满十七岁就要服兵役,一直到六十岁就可以不用服役。当时的兵役分为两种,一种是正卒,一种是戍卒。到了服役年龄的男子就要开始服兵役,他们首先要在地方当地方兵,对于这些郊区的老百姓来说,就是去驻防部队当兵,这时候他们被称为正卒。他们会在正卒期间接受一定的军事训练,然后就可以回家,从此成为预备兵。在此期间,这些接受过训练的男子要承担戍守的任务,被称为卫卒。服役结束就可以回家,但还是要在地方负担一个月的劳役,在当地从事修建营垒、搭建公事之类的工程活动,这一过程称为更卒。一般情况下,男子在五十六岁之后就不再负担兵役,但如果情况特殊,适役年龄也会降低或者提高。
但到了第二帝国中期,随着战事的频繁,这种兵民不分的情况已经不适应战争需要,转而采取募兵制。到了第三帝国的时候,就废除了正卒制度,主要兵役制度变成募兵制度。当时,对于入伍的士兵,要么给予其财物奖励,要么免除其赋役,此外还会给其一定的赏赐。
然而,到了第四帝国时期,社会相对安宁,兼之帝国元首主张重文抑武,地方部队被打压,解散的解散,收编的收编,仅保留了一部分战斗力不强的驻防部队。而募兵制度也就重新调整为义务兵制度。对于沪上的统治者来说,郊区这块地方的老百姓,让他们承担兵役的需要就变得更低了,只要他们能够好好种地,为城区提供充足的农副产品,那就是他们的主责主业了,于是,岁钱制度就应运而生。
所谓岁钱,就是指如果你不想服役,就可以用钱抵换。所有服役人员都会被称为"卒",卒的本意就是"隶人给事"。而承担徭役,一般被称为"更卒",也叫"更役"。而在实际征发徭役之时,是要按照工程量来计算所需更卒人数,然后再进行派发,确定更役人数。一旦被征发为更卒,法律规定是不能逃避的,如果谁在承担更役的过程中逃亡,要是被抓获,等待他的就只有腰斩的结局。
但是,法律也并非不通人情,如果作为百姓,出于种种原因,不想承担更役,那也可以,只要交钱就行,社区公署会用这笔钱招募其他人去服更役。如果百姓没钱,那就爱莫能助了。承担更役是一种义务,但同时也可以作为一种支付手段。如果说某个家庭今年交不上这么多钱怎么办?这样情况下百姓就算欠了官府的债,需要偿还,但如果还不上钱,也可以用服役来清偿。
“你俩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宴暮岚问道,“交个岁钱怎么这么久?”
“嗨,别提了,今年的岁钱又涨了。”王文海摇头道。
“是啊,现在大家伙都不去干徭役了,总督府也雇不起人工,所以这岁钱就越来越贵了。”余意抱怨道。
李睿听着不是滋味,问道:“这钱要是不交会怎么样?”
王文海说道:“不交?呵呵,那巡防营的人马上就会上门,直接把你给抓喽。”
“抓去干嘛?”
“不知道,听说是去挖矿山,也听说是去打仗,反正抓去的,就没有回来过的。”王文海叹气道。
“真是可恶!”李睿说道。
“小林,要是有朝一日咱们能不交这钱该多好啊。”宴暮岚说道。
李睿点了点头,说道:“不光是不能交这个岁钱,就连那些个人头税、户税、田税,还有那个公粮,统统都不该交!”
众人惊讶地看着李睿,虽然他们打心里认同李睿的话,但叫他们说出来,却还是没有那个胆子。
这时候,宴暮岚却站了出来,说道:“我觉得小林说得对,咱们辛辛苦苦赚来的钱,种出来的粮食,为什么要白白给了那些当官的,当兵保家卫国没问题,可现在不是在打仗,我们交的岁钱,都进了当官的腰包里,这钱确实不该交!”
她之所以这么说,是为了挺李睿一把,她知道李睿这小子志存高远,绝非池中之物,刚刚的一番话,更是直接表明了他的态度。而当下这个时候,正是需要有人站出来支持他的时候。当然了,她这么做也是想为了在李睿面前留个好印象,虽然她不敢保证李睿能否看得上自己,但要是自己好好表现,万一也能俘获芳心呢?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