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出来一次,&nbp;&nbp;居然有人拦路喊冤,乾元帝并没有被当成青天大老爷的欣喜,反而心中生出了一股子愤怒之情。这年头,&nbp;&nbp;大家若是有什么冤情,&nbp;&nbp;最直接的方法其实是找官府,&nbp;&nbp;这边距离县衙并不算很远,结果这人居然躲在酒楼里面做跑堂伙计,跑过来向他喊冤,这等孤注一掷,&nbp;&nbp;是否是这个人已经猜到了自己的身份,另外就是,&nbp;&nbp;是否代表着他曾经去衙门告过,却不曾有结果?
虽说心中愤怒,&nbp;&nbp;乾元帝面上却是没有表现出来,&nbp;&nbp;而是温言说道:“我可不是什么贵人,&nbp;&nbp;你若是真有冤情,&nbp;&nbp;不如我带你去附近衙门如何?”
那伙计跪在那里,连忙说道:“贵人容禀,&nbp;&nbp;小人之前听说贵人点了御膳,却浅尝辄止,因此猜出贵人来历不凡,至于衙门,衙门若是有用,&nbp;&nbp;小人还要来求贵人吗?”说着,&nbp;&nbp;他声音都已经变得嘶哑起来。
这边的动静已经惊动了不少人,乾元帝担心闹出什么大动静来,回头遇上什么不安好心的,&nbp;&nbp;这人看言辞谈吐,是读过书的人,这年头,能读书的自然都不会真的是什么普通百姓,起码也得小有家资才行。毕竟,虽说现在纸张价格不算贵,像是普通的书籍,也能通过活字印刷来印刷,但真要说起成本来,读书的成本并不低。别的不说,后世一本实体书十几二十万字是正常操作,但是现在的书籍不行,字印刷得相对比较大,而且都是单页,因此,一本书能有个几万字就算是不错了,而四书五经加起来就有好几十万字,何况这么多年下来,不知道多少名师大儒对这些经史典籍进行过大量的批注,你要是光读书不读批注,那除非是在少数几个地方,否则的话,科举肯定无望。这个人听言辞就不像是那种民间只接受过普通启蒙的,而这个人说自己有什么天大的冤情,那就叫人不由深思了。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乾元帝出门看似就带了个梁忠,实际上跟着的护卫不知多少,这会儿为了防止生出什么变故来,当下便说道:“也罢,既然你说自己有冤,那就跟着来吧!”
一边梁忠看到乾元帝的脸色,连忙说道:“老爷,咱们在镇上也有个府邸落脚,之前也打扫干净了,本来是打算让少爷小姐去小憩片刻的,这会儿正好可以过去!”
那跑堂伙计一方面惴惴不安,一方面又确定这位一定身份不凡,他在镇上已经蛰伏许久,从来不曾见过这位贵人,甚至连贵人马车上的标记都没见过,可见这位贵人并非住在镇上,为着儿女都能置办一座府邸,可见无论是身份还是财力都很是不凡,他咬了咬牙,很快就下定了决心,虽说这次有些冒失,但是错过了这次机会,自己就再也没有报仇的可能了!
这个伙计果断将肩上的布巾搭上椅背,老老实实就跟在乾元帝一行出了酒楼。人出了门,酒楼里面一帮人似乎是才反应过来一般。这伙计在酒楼其实已经有相当长一段时间了,他生得不错,人也利索,能说会道,酒楼掌柜甚至有心招他做女婿,哪知道刚刚出了这事,可见这人还不知道是个什么身份呢!像是酒楼这种地方,就算是招人,也都是找知根知底的,像是那等身份复杂的,一般的酒楼还真不会用,毕竟这等人万一外头有什么仇人,回头在酒楼里面闹将开来,那这生意还做不做了!
乾元帝带着人直接去了在镇上安排的府邸,徒景辰正打算带着风瑜还有贾赦退下,贾赦有些不情愿,他还没见过这种事情呢,结果就听徒景辰说要告退,差点脱口就说自己不困,结果乾元帝干脆说道:“你们既然都遇上了,那就听听这人怎么说吧!”
说着,乾元帝干脆地对那个进了门就有些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的年轻人说道:“说吧,你有什么冤情,若是真的,那么,我自然会给你做主,若是假的,那么,你今日这般孟浪,就得付出代价!”
那年轻人心中一凛,又是直接跪到了地上:“回贵人的话,小人是真的有冤!小人本叫李沐,乃是通州人士,家里原本也小有家财,小人从小读书,正赶上当今圣上登基,开了恩科,小人得以考上了童生,原本想要一鼓作气,考个秀才,但是却出了变故!”
说到这里,李沐眼睛已经红了:“小人祖上传下了一件宝物,乃是一块天然生出寿字纹路的玉璧,因着家中只是寻常人家,担心传出去惹来祸事,因此从来秘不示人,结果因着家里幼弟偶然看到,在外面玩的时候说漏了嘴,这就给家里引来了杀生之祸!”
说到玉璧的时候,乾元帝脸色就有了变化,他记得这个东西,他登基第二年的万寿节,有人献上了一块玉璧,上面就有天然形成的寿字纹路,他当时那叫一个龙颜大悦,后来就给那个官员升了官,如今知道这个居然是赃物,苦主还告到自己面前来了,这让乾元帝现在心里就生出了杀意。
李沐没发现这一点,嘶哑着嗓子说道:“小人本来想要留在府城参加院试,就听到同乡过来带信,说是家里惹上了人命官司,我爹还有我兄长被关进了大牢里面,小人家中一向与人为an,几乎就没跟人红过脸,又怎么可能惹上什么人命官司!小人赶紧回去打听消息,小人的娘一个妇道人家,骤然遇上这种情况,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只知道求人说情!但是,她一个妇道人家,又能认识什么人呢?”
“我去找同窗还有先生们打听消息,最后只知道,那所谓的人命官司根本就是子虚乌有,有人拿了一具新鲜的尸体诬陷我们家!可怜我爹和兄长,在牢里被屈打成招,我变卖家财想要翻供,但是连我爹和兄长的面都没见到!要是早知道是那个玉璧惹的祸,我早就该将那祸根给毁了!但是等我知道的时候,已经一切都晚了!”
风瑜听着李沐在那里神情木然地讲述家中发生的惨剧,他父亲受刑不过,死在狱中,兄长被判了苦役,不多久就死了,嫂子直接改嫁了,他母亲去衙门喊冤,被衙役们打了出来,回来就一病不起。无意间泄露了家里玉璧之事的弟弟被发现的时候,已经淹死在水井里面多时,虽说尸体已经泡胀了,但是还能看得出来临死前被虐待过的痕迹,应该是对方想要知道玉璧的地点,所以对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进行了严酷的折磨……
李沐被革除了功名,之后也有人不想放过他,要不是有个老猎户救了被打了一顿,扔在深山的他,他已经死了。那老猎户无子,便收他做了儿子,重新上了户籍,他先是跟着老猎户学着打猎,但是他从小读书,显然不是干这一行的料子,正好这南山后来许多山头都被划入了行宫的范围,老猎户也没处可以打猎了,他之前打猎得到的猎物许多就是卖到了镇上,因此,便将李沐送到松风楼做工,一开始只是做杂工,后来才开始做跑堂。原本李沐都觉得这辈子报仇无望了,但是这一次,他却莫名地生出了信心,所以,当机立断,抓住了这个机会。
风瑜在一边装作好奇地问道:“既然对方是想要那个玉璧,你们卖给他们不就行了?”
李沐苦笑起来:“那块玉璧其实我都没见过,我不是家里的长子,这玉璧将来往下传也是传到我兄长手里,所以,原本家里也就是我兄长一个人知道。我也是想办法见了兄长一面才知道怎么回事!我爹和兄长被陷害关在牢里的时候,他们就问过玉璧的事情,原本说我们家只要拿出这玉璧,就能直接放了我爹和兄长,我爹他们原本都答应了,毕竟,这虽说是传家宝,但是我们家家底薄,也只能藏在家里,根本不敢拿出来,毕竟,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因此,家里只想着什么时候有人能够金榜题名,就可以借此更进一步。但是如今一家子的命都要搭进去了,何必要纠结于什么传家宝呢?但是他们后来就反悔了,在大牢里头就对我爹用了重刑,牢里缺医少药的,我爹一把年纪了根本撑不住,自然就没了!”
风瑜嫁妆说不明白,贾赦是真没搞明白,他后来一心想要石呆子的扇子,其实也没想过会逼死人命,说白了,他这种人,经历的事情太少,根本不知道底下那些人做事的手段。但是徒景辰却想明白了,李沐已经有了童生的功名,说不定日后就有机会更进一步,到时候他追究起这事来,那该如何?甚至,都不用李沐自个往上爬,他只需要想办法找到经手此事之人的政敌,将这事捅出去,这些人就没好果子吃。所以,与其留下一个隐患,不如将李沐一家子整死,之后就是死无对证。可惜的是,李沐居然运气那么好,活下来了。
徒景辰都能想明白的事情,乾元帝更是想通了其中的关节,想到自己多次把玩欣赏的玉璧上居然沾染了这么多血腥,乾元帝就觉得恶心起来。他咬着牙,从牙缝里面挤出一句话来:“梁忠,叫人去查,为了一块玉璧,一个个倒是干起了草菅人命,破家灭门的事情!朕倒要看看,这朝堂里的官员都是个什么德性!”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有点不舒服,所以只能更三千,明天开始恢复正常更新,到下周应该会有加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