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朝堂,当楚威说出“将镇国公一族流放黔州,永不得回京”时,让所有朝臣瞪大了眼睛。
众人纷纷猜测他这番话,背后的原因是什么。
虽说昨日朝堂上镇国公和小章大人二人针锋相对,最后镇国公也说要“告老还乡”,但他们谁听不出来陛下的意思是要让镇国公“荣归故里”?
故而不少人今日原本还等着陛下给镇国公一族恩典后,好生为他庆贺一番,却不想等来了这么一通消息。
尤其是镇国公一脉的朝臣,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何事,心中不免惴惴不安。
可任谁都能够看得出来,往日里和颜悦色的陛下,今日脸色沉冷,明显心情不佳。
便是一个个心里有万千疑问,也不敢在朝堂上发问。
直到下了朝,众人互相打探,听到“太子殿下前往府衙结果回来时受了伤”,又听到“上京城府尹张天河求见了天颜”时,众人才渐渐品出一点别的味道。
能上朝堂的谁都不是傻子,这两件事情若说没有关系,打死他们都不信。
故而,原本一些还存了一丝侥幸,想着楚威这是在气头上,待得他气消之后自己便去劝劝,或许能够让他回心转意,到时候还能够买镇国公一个人情的大臣们,也纷纷歇了心思。
若说是旁的事情,或许还有回旋的余地,但此事可是牵扯到了太子,而且太子殿下还受了伤,他们再不知死活去提,这是有几个脑袋可以来掉?
而镇国公一党,听到这个消息后,也彻底愣住。
就在他们以为回天乏力之时,有人突然想到了八皇子楚阔和太后娘娘。
虽说太后娘娘一介女流,但好歹也是当今陛下的母后,若是她能够说情,或许能够周旋一二。
然而,当悄悄地派人一去打听,才知道太后娘娘居然在昨日的“天罚之事”之后,以“为皇室祈福,静思己过”为由,当日就离京前往皇家别院。
众人无可奈何,只好将最后的希望寄托于八皇子楚阔的身上,却不想送去八皇子府的信都尽数被退了回来,人去了才发现竟是大门紧闭,谢绝见客。
得知此事的镇国公一党,心瞬间寒了一半。
自归入镇国公一党之日起,他们便知道,镇国公所有的谋划,无非都是在为八皇子楚阔铺路。
所以他们与其说是镇国公一党,不如说是八皇子一党,只是如今太子尚在,他们不能够做得这么明目张胆罢了。
但是他们怎么都没有想到,在这样的节骨眼上,为他殚精竭虑的镇国公,会被八皇子直接抛弃。
一时间,不少人想起曾经在祈福宫时,章青酒说过的话。
那时候她问的是“有朝一日,八殿下为了自身私欲,会将身边的人推出去挡灾挡难?”
他们记得很清楚当时的场景,楚阔一脸的愤怒,并没有回答。
如今,却也不用他回答了。
因为答案已经在了众人的心里。
虽说圣旨已下,但重臣得此下场,终是要有缘由,而他们也在看这个缘由是不是自己心中所猜测的那般。
毕竟谁都清楚,倘若真是刺杀太子,诛杀九族都不为过。
当听到来福公公尖细的嗓子念出:“镇国公结党营私,创办青楼贪污受贿,收拢消息要挟朝臣,散布谣言,又因罪人被抓企图杀人灭口”时,所有人都明白了——
镇国公是真的刺杀太子了。
毕竟上面那些话,明显是为了配合“镇国公流放黔州”的托辞。
一个个心中感慨之余,又不禁感激当今陛下的仁心厚德,镇国公犯了这么大的罪,也能饶了他一条命。
章青酒醒来时已是傍晚,头还有些许胀痛,但却已无大碍。
昨天发生的事情如潮水一般涌入脑袋,让她不由皱了皱眉头。
还是熟悉的寝宫,但却没有一丝声响,也没有熟悉的味道。
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章青酒起身下了床,刚落地便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
风止看着站着的章青酒,暗暗松了一口气,一边将手中的汤药端到一旁的桌上,一边开口道,“说你这个时辰会醒,还真的醒了,快过来把药喝了吧?”
章青酒眯了眯眸子,“太子殿下呢?”
风止手中的动作一顿,轻轻哼了一声,“你以为太子殿下日日要围着你转啊?赶紧喝,喝完送你回丞相府,明明是个动不动就晕的小姑娘,偏偏装什么大尾巴狼。”
风止说的时候,章青酒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眼神平静地看着他。
既没有像往日里那般针锋相对,也没有逗弄他哑口无言。
然而,就是这种安静,反而让风止感到前所未有的惶恐,手指不知不觉地哆嗦了一下。
突然,章青酒笑了,“还真有你们的。”
说完,章青酒看也不看桌上的汤药,转身朝门外走去。
风止吓了一跳,连忙追了上去,挡在章青酒面前,虽然他装得极为镇定,但眼神却还是暴露了他的紧张:“你要去哪里?”
章青酒乜了他一眼,“你觉得呢?”
“太子殿下让我送你回丞相府。”风止咬牙。
“他说回就回?”章青酒冷笑一声,绕过风止,径直朝书房里走去。
不用问,她也知道楚澜现在人在何处。
那么浓厚的血腥味,当她是闻不到吗?
章青酒一路走去,也不必挑着没人的地儿,太子府的下人对她的突如其来的出现早已习以为常,只看了一眼便立马又低下头去做自己手中的事情。
风止直觉事情不对,却又不敢再拦,只好将汤药端上,跟在她的身后脚底生风。
“殿下,镇国公离京的日子,定于一日后的辰时。”木青垂着眸子刚把最后一句消息汇报给楚澜,便听到外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书房里的两个人几乎不约而同地皱起了眉头。
然而,不等他们开口,没有锁上的房门便“嘭”的一声被人从外推开。
太子府里,没有楚澜的吩咐哪里人敢随意进来,能这样做的除了章青酒还能是谁?
试图阻止过章青酒却最终失败的风止咬了咬牙,不等楚澜开口,便“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脸色苍白道,“殿下,属下拦不住小章大人……”
章青酒嘴角动了动,却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只一双亮晶晶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看向坐在书桌后面的楚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