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青酒到议政殿时,门口三三两两已经聚拢了不少人。
在看到她时纷纷将目光投了上来,里面不乏有等着看好戏的,那眼神像是已经判定了章青酒的死刑。
但很快,众人呼吸一窒。
“太子殿下今日怎的来了?”刚刚还带着嘲讽的眼神如同碰到了钉子一般,瞬间收了回去,连带着声音也带了几分颤颤巍巍。
“不知道,许是兹事体大,过来旁听?”有人附和。
“可是,我怎么觉得……他们两个是一起来的啊?”又有人飞快转头看了一眼,语气多了几分疑惑。
那一前一后的身影,怎么看都像是在护着某个人的样子呀?
百官最前方,章台柳看着一脸笑意,也不过来跟自己请安的章青酒,想起自己昨日回去竟被人告知她又被太子府请走了的场景,再看着她身后的楚澜,气得恨恨地将袖袍一拂。
可偏偏,又在转头时对上了如今的对家钟灵似笑非笑的嘲弄眼神。
虽说二人的目的从某种程度趋于一致的,但一想到钟灵与八皇子走得这般近,以至于八皇子都不再如过往那般待见自己,章台柳的心里哪能不郁闷。
自己生出来的孽畜,到底还是自己灭了来的好。
对于这四下投来的目光,章青酒自是半点儿都没有理会,往清晨还不算晒的太阳光底下一站便半眯了眸子,神色态度那叫一个惬意坦然。
昨天夜里虽说没能够在楚澜身边睡下,但就算只是他外头的榻上躺一夜,那也比自己形单影只睡得舒服。
美中不足的是,她好像做了个差点儿差点儿从榻上掉下来的梦,还碰到了什么东西……
正想着,上方突然传来太监的宣布上朝的声音,一时间百官纷纷整理衣冠,跟着队伍拾阶而上。
楚澜来了,自是站在最前方。
章青酒混在人群中的尾巴里,望着那道颀长却又笔挺的背影,微微晃了晃神。
若是有机会,今晚她还想过去睡那张榻……
知道自己今天逃不过,趁着各位大臣汇报公事的间隙,章青酒看了看这朝堂上如今站着的人,又望了望坐在龙椅上镇定自若的楚威,心里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自镇国公离京,这朝堂倒是换了不少新面孔。
在楚威对几件事情批复后,现场突然安静了下来。
章青酒轻轻呼了一口气,勾了勾唇角,抬起了眸子。
与其同时,一道带了几分沧桑的声音响起:“陛下,今日小章大人也过来了,微臣想请问小章大人,为何要破坏本次的京都诗会,如此行径,可是有失公允!”
现场不少人今日就是等着这个场面的出现,一听到这句话,立马打起了精神,眼神那叫一个明亮。
想到儿子回去后告诉自己,陛下得知此事后当场震怒,钟灵心中冷冷一笑,嘴角的笑意再也藏不住。
便是她有点本事又如何?既撞到了他们的枪口上,那就得有自寻死路的觉悟!
今日,便是他钟灵为民除害之日!
龙椅上,楚威的眸子在整个殿里逡巡了一圈,目光若有若无地从章青酒身上一扫而过,经过楚澜时不知不觉地多了几分慈爱,最后才落在了钟灵的身上。
察觉到上方之人的视线正看向自己,钟灵按耐住内心的狂喜,将头低得更低了。
他这是秉公执法,仗义执言,可千万不能够让旁人误以为他在故意为难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
然而,就在他满怀期待等着楚威的雷霆之怒时,却听到一阵不疾不徐的声音道:“钟爱卿所言之事,朕已问过钟大人、莫大人所看到的事情经过,今日也特意宣了小章大人上朝,好让大家把事情听个明白,不如钟爱卿也听听她的说辞如何?”
这话一出,钟灵和昨日弹劾章青酒的一众大臣瞬间傻了眼。
不是应该大发雷霆直接拉出去砍了吗?怎么还……
只见站在最后面穿着一身白衫的女子,缓缓上前,脸上的表情平静而泰然,丝毫没有因之方才弹劾自己的话而露出半丝惊慌。
大大方方地在钟灵身边站定,章青酒转头道,“钟大人这话说得下官当真是千分疑惑,万分惶恐,却不知到底是为何原因,要当着众大臣的面弹劾于下官?”
一般的人若是遇到这样的场面,哪个不是吓得话都哆嗦腿也发抖?偏偏她竟是如此气定神闲又泰然自若。
一想到自己刚刚还内心诚惶诚恐时,钟灵顿时觉得脸上无光,冷哼一声道:“小章大人,你这……”
谁知钟灵刚刚开口,章青酒却伸手打断了他的话,像是想起来了什么,皱了皱眉头道:“事情陛下和诸位大人也听了好些个遍了,微臣再说也说不出个花来,就不说了吧。只想问一问钟大人,为何要说下官居心叵测,有失公允?”
“你!”虽说过往不曾与章青酒打过交道,可她的牙尖嘴利,钟灵也早就有所耳闻,可真正遇上时,钟灵才明白所谓的牙尖嘴利还算是“粉饰”后的说辞。
看着钟灵盛怒的瞳孔,章青酒勾了勾唇角,朝楚威行了一礼,“陛下,京都诗会乃我大徽盛事,旨在让有才能者出之,微臣一不曾参与出题,二不曾参与考评,不知何来所谓的居心叵测?”
钟灵眉头狠狠一皱,下意识地回道:“胡说!你可给那苏子衿做了暗荐。”
“暗荐?”章青酒不疾不徐,嘴角露出一丝似笑非笑,“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当着众人投的推荐,到了你嘴里就成了暗荐?”
“你!”
“第一次乃是当日之主持请所有人参与评选,第二次亦是如此。若是下官故意,莫不是主持也已与下官提前商量好了对策,要让那苏子衿赢?”
“主持怎么会提前与你商量?”钟灵立马拂袖反驳,这话若是承认,岂不是说钟青峰也与她沆瀣一气?
“那不就是了。”听着这又当又立的话,章青酒眼里闪过一抹笑意,脸上却满是无奈,叹了一口气,“若是说下官隐瞒身份,下官本只打算去看个热闹,以什么身份去又有什么关系呢?还是说,因之谁的身份不一般,故而有了不同的待遇不成?”
钟灵顿时愣住了,他怎么……似乎被兜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