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上京城郊外,群山峻岭树木葱郁之处,本该万籁俱寂悄无声息,却突然传来一道响彻丛林的笑声。
这声音,惊起一只只黑白相间的鸟雀。
鸟雀盘旋在半空,挥动双翅,望着下方,发出阵阵哀鸣,目露惊恐。
在它们的下方,是一大块连着的墓葬,每座墓葬前均有一块晶莹剔透的汉白玉墓碑,如若一座座小小的山岳。
只可惜,外面的无尽生机,墓碑之间却只有沉沉的死气。
发出笑声的,是一个披头散发的年轻男子,男子面前此刻正放着一只白玉碗,碗里还有未燃尽的黄铜纸钱。
其手上戴着一串黑色的佛珠,上面篆刻着密密麻麻的经文。
若是无视其脸上的癫狂,定会被人夸赞好一位孝顺的后生小辈。
只可惜……那样的笑容,与这肃穆的墓葬,是如此的格格不入。
笑够了,少年深吸一口气,瞪大眸子从那握着佛珠的手心拿出一封书信,再一次认认真真的看了一遍,嘴角的弧度一点一点的扩大。
最后竟又忍不住笑了出来。
鸦雀再次被惊起。
许是笑得过分了,那被火烧的黄铜纸灰烬散到空中,少年愣了一下,猛地咳嗽了起来,眼角都泛了泪花。
可即便是如此,他嘴角的弧度都依然不曾落下。
将手中的东西缓缓投入火盆,看着火蛇瞬间蔓延开来,吞噬了那白色的信封,少年伸手抹去眼角的泪花,脸上的笑容这才淡了下来。
天堂无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
章青酒,你竟敢去雍州,便要做好有去无回的准备。
这一天,终是让他等到了……
靖王府里,楚询收到这封信时,又比楚澜晚了一日。
并非是云雀再次依了章青酒的要求晚送过去,而是……
看完书信上的内容,楚询眉头瞬间皱了起来,转头问向府里的小厮,“可知道小章大人去了多久?”
想到前天夜里,楚询突然出了府,直到今日才回,小厮恭敬回道,“这信是昨日辰时由小章大人的侍女送来的,那侍女说,此信送出之时,她家主人已去了六个时辰。”
竟是那个时候去的?
楚询眉头皱得更厉害了。
“主子,可是有何不妥?”那小厮见楚询一脸深沉的模样,忍不住开头询问。
她是大前天夜里走的,章台柳是前天夜里不见的,会不会那么巧?
“无事。”楚询深吸一口气,拿过那封信认真地看了两眼,不由得嗤道,“这丫头,倒是知道惦记她娘。”
只是……章台柳逃的事儿,他需得抓紧了。
一想到那人竟然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逃脱,楚询心里便不由得多了几分不安,眯了眯眸子,收起信道,“你先派些人手,去保护卫府,再随本宫去一趟东宫。”
此事,还是得与他那宝贝侄儿说一声。
毕竟人是他抓住的,可却是从自己手中逃了的。
“东宫?”小厮皱了皱眉头,脸上露出一丝古怪之色,“太子殿下,今日一大早也出了上京城,今日朝堂上,陛下说是派了太子殿下前往雍州城。”
这话说完,楚询猛地瞪大了眸子,“他们这两个人做什么?都去雍州,雍州现在是水患,不是让他们游山玩水谈情说爱的!”
小厮被楚询这话惊得半天不敢出声,什么游山玩水,什么谈情说爱?
楚询却像是气极了,继续道:“去一个我还能找人去护着,两个都去,当真以为是去下饺子?”
他也听说了雍州水患之事,若非章台柳丢了,他早就该去皇宫与皇兄商议此事。
章台柳逃走之前,他原本都想了自己前往雍州走上一遭。
谁知……
深吸一口气,楚询一掌狠狠地落在书案上。
他是气两个小辈年轻气盛,轻易行动。
可是他何尝不是在气自己……
已经多年未见自家主子发这么大火气的小厮,小心翼翼地后退一步。
他会不会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他是不是马上要被灭口了呀?
他不要啊,他还没有成亲,没有娃娃呢……
可见楚询仍在气头上半天没有回过神来,小厮还是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又小心翼翼地上前,“殿下也不必那般忧心,属下记得两年前的乾州水患,也是太子殿下前往治理安抚,那时候太子殿下才十七岁,但却做得井然有序,百姓沿途称赞。”
“乾州那地被淹了多少回了,与雍州哪里比得了。”楚询深吸一口气,眉头狠狠地拧成了一个“川”字。
那小厮被他这么一抢白,顿时吓得大气儿不敢喘一声。
屋里陡然间变得安静了下来,楚询开始来回踱步。<a href="http://www.166xs.cc" target="_blank">www.166xs.cc</a>
章台柳逃走如今还没有找到,此刻不知道在哪里藏着,不管是因他,还是为了章青酒的那封信,自己都无法离开上京城。
如今他能够做的……
楚询眯了眯眸子,转头吩咐道,“将那柜子上第五层左数第三个匣子里第三张图取来封好,让人快马加鞭给那丫……给太子殿下送去。”
说道最后,楚询几乎是带了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臭丫头,竟是跑得这么快!上京城离雍州快马加鞭也不过是三天三夜的路程,她现在只怕已到了雍州地界了……
小厮领命行事,待得看清楚询让他准备的东西时,不由得皱了皱眉头,“殿下,这份雍州的地势堪舆图,太子殿下和小章大人必然都带了的。”
这送一份他们有的东西,是什么意思?莫不是自家主子弄错了?
被小厮这么一质疑,楚询忍不住磨了磨后槽牙,“谁说这和他们手中的是一样的了?”
这几年他外出游历,结交了不少能人异士,四方好友,其中便有一人身居乾州,背靠雍州,喜走遍山川,绘制堪舆图。
而这位好友,前几日才给他送了一封信,信中的字很少:怪之,雍州之山似多一丘。
随信而来的,便是这份他重新描绘的雍州地势堪舆图。
他看了,的确与自己记忆中在宫里存放的那份图纸大不一样。
只不等他来得及送去宫给到楚威,说明情况,事情便接踵而至,让他无暇顾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