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明接过这一捧简牍开始翻阅,只看了一卷,便已经心中了然,抬头看了看刘歆,结合脑中的历史知识,已经知道他想问的是什么了。
刘歆见他放下简牍,正要开口,东方明摆了摆手制止了他的问话,说道:
“刘大人想问的莫非是圆率?”
刘歆脸上顿时出现了惊讶的神色,就连一旁的刘向和扬雄神色也是一变。
“正是,东方先生莫非精于此道?”
东方明知道历史上刘歆除了修订山海经外也曾经计算过圆周率,而且还小有成就,但不记得他算的数值是多少,但想来不会达到3.14,而且自己还是不适于透露太多,于是问道:
“敢问刘大人多年来算的如何?算到了的是三又一五还是三又一六?”
刘歆一听此言,已经知道这次考核不需要再进行了,而且自己只怕要向对方请教。
“数值每次都不太一样,分的越细,误差反而越大。”
东方明心中了然,知道刘歆必是使用的分割法,将圆周用多边形分割,分的越多,自然越接近圆周,估计是测量工具粗糙,所以算不出太精确的数值。
他正想卖弄一番,忽然心中一动,想到了那把密码锁,还是先搞清楚他为什么要算圆周率再说,于是说道:“在下虽然愚鲁,奈何恩师精于此道,我耳濡目染,也略懂些皮毛,只是不知道大人计算着这圆率有何意义?”
此问一出,刘向父子和扬雄的脸色都有些尴尬,三人互相对视,都皱了皱眉,似乎在犹豫着是否要告诉东方明。
殿内一时间陷入了尴尬,良久,刘向拍了拍刘歆肩头,说道:“反正这位东方贤契也知道天谕阁之事,便大致和他说说也是无妨。”
刘歆冲父亲点了点头,对东方明正色道:
“实不相瞒,这数字涉及天谕阁一把秘钥,所以我才穷数载之功,欲得几位精确结果。若是先生懂得此道,还望不吝赐教。”
东方明顿时明白了**分,估计是天谕阁中也有密码锁之类的东西,弄不好还可能与天书有关,幸亏自己没有直接告诉他数值。
想到这儿,他故作深沉的摇摇头,缓缓说道:
“赐教万不敢当,在下的恩师昔日经常演算,我却从没记住过结果,不过刚才翻阅刘大人的手札,家师的演算方法与大人如出一辙,只是所用的测量用具更为精确。”
刘歆眼睛一亮,他浸淫圆率数年,知道按照自己的方法,精确的测量工具才是最重要的,于是对着东方明深施一礼。
“不知用何物测量更加精确,还请东方先生教我,下官感激不尽。”
东方明赶忙站起身来微笑还礼,说道:“雕虫小技,原本不值得藏私,大人请取纸笔来。”
刘歆赶紧吩咐人准备,不一会儿,博士官捧着笔砚进来,居然还有一沓当时极为稀缺珍贵的纸张。
东方明提笔在手思索片刻,开始仔细绘图,不一会儿,一个游标卡尺的图纸便跃然纸上。
他出身铸剑世家,游标卡尺几乎是现代铸剑必备之物,尤其是手柄和护手的安装调教,为求工艺的尽善尽美,经常要用到卡尺来做微调,因此对游标卡尺的结构再熟悉不过,只需要把刻度换成刘歆熟悉的汉代刻度即可。
他拿着图纸向刘歆详细解说了卡尺结构和制作要求,刘歆听得频频点头,一旁的刘向和扬雄也是大为佩服。
此时大殿的耳室中,放才在后面凉亭弈棋的一男一女看着殿中发生的一切,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会心的笑意。
……
从太学出来,已经是申牌时分,王莽安排了马车在门口接着东方明,侍从过来殷勤的接过了他的大黑马,拴在车辕上。
登上马车,东方明才惊讶的发现蝶儿也在车上,看来是一直在等他,好在和蝶儿已经熟了,也没觉得尴尬,车把势甩了个响鞭,往城内行去。
一路安静,蝶儿却噗哧一声笑了出来,笑容里满是得意。东方明好奇问道:“什么事情这么好笑?”
蝶儿抚胸微喘,平息一阵后说道:“我笑那个娘娘腔世子,装腔作势的,还不是被咱们打跑了,你说我今天在马上那招漂亮不?”
“漂亮!漂亮的很。”东方明望着窗外,脑子里还在想着天谕阁的事情,有一搭没一搭的应着。
“侯爷说得哪里话来,此事也怪晚辈莽撞,不过是些许误会,手下人受点轻伤而已,侯爷不必费心!”蝶儿学着刘欣当时的口气说着,忍不住又抿唇笑了起来。
东方明皱了皱眉说道:
“今天还多亏了你,不然我和夏侯杰很可能吃亏,那家伙武功不弱,我估计不是他的对手,你以后也切莫招惹他,更何况他还是个世子,真惹了祸,新都侯也不好收拾。”
蝶儿听东方明夸刘欣武功高强本有些不服,不过听了后面他提醒自己,语带关切,不由得心里一甜,听话的点了点头。
“东方大哥,你懂那么多东西,怎么也来太学读书?你也想当官吗?”
“当官?我只不过想回家而已。”东方明露出一丝苦笑。
“回家?你家在哪里?很远吗?为什么上太学才能回家?”蝶儿一脸好奇的问道。
东方明被她连珠炮似的发问弄得直翻白眼,赶紧想办法岔开话题。
“对了,我帮你打了一口短刀,正好和我回去拿上。”
蝶儿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顿时雀跃起来,催促着赶车的车把势加快速度。
“你娘还好吗?”东方明忽然想起王昭君,随口问了一句。
听东方明一问,蝶儿脸上的笑容却有些黯淡。
“娘要出家当女冠了,自从来了长安,娘变化好大,奇奇怪怪的,也不像以前那么喜欢和我说话。”
想到娘要出家的事情,小丫头还是有些难过,眼圈有些发红,看着这位让她无比佩服的东方大哥,不由得脱口说道:“其实……其实新都侯是我的亲舅舅。”
“啊?此话当真?”东方明惊得下巴差点掉下来。
“当然是真的,我也刚知道不久,直到娘决定要出家那天,我才知道的。”
东方明眉头打了个结,他模模糊糊感到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似乎不像自己想的那么简单,只是信息太少,他没法整理出一个清晰的思路。
马车很快就来到了听风赏雨楼的院门口,门口一个中年文士正负手而立,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似乎一直在等着东方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