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挑黑头。”东方明笑着说道:“看着脸上好像很干净什么都没有,其实黑头还藏在里面,所以我们不要着急去挑,而是先要充分让毛孔扩张,这样才能将黑头的根都挑出来。”
宫玲一怔,没听说美容的小丫头自然不懂什么是黑头,但也猜到了东方明的意思,撇着嘴说道:“切,说得那么复杂,不就是引蛇出洞吗?”
“不只要引蛇,要把蛇王都一起揪出来。”东方明笑着说道:“反正五天的时间,这二十杖之辱,想来那些骄纵惯了的司库们,是忍不下这口气的。”
“如果……有人将钱补回来了,怎么办?”宫玲皱眉问道,有些担心这次的二十刑杖后,一些官员见风使舵,没胆量跳出来。
“补回来不是更好?”东方明很认真说道:“被这样一吓就乖乖把钱吐出来的,肯定只是些小鱼小虾,这样的官员还是要团结的,只要把脏钱退的干净,把民夫的工钱补上,我自然不会再追究,我是来管武库,不是来拆武库的。”
“哦,明白了。”
“归根结底还是那句话,天子根本不在意他们是否贪赃,他的目的是要断了各地诸侯王私囤军械的渠道,所以对于这帮官员,绝不能一棍子打死。”东方明微笑说道:“看看五天后,他们会怎么应对,在有些人看来,我如果将司库们都得罪了,武库的生产锻造自然要陷入瘫痪之中,这是他们最后的底气。”
宫玲终于全盘了解了,东方明要对武库做很彻底的清理工作。他眨着眼问道:“那咱们现在回去等五天?”
东方明整理了一下自己崭新的官服,笑着说道:“光等着也不行,我已经安排夏侯仁在武库三道防线的外围设了埋伏,封锁了进出武库的线路,如果我所料不错,这几天一定会有收获。我此刻要去上林苑见见天子,毕竟他觉得汉朝是他自己的天下,这事用多大力度处理还得看他的意思,正所谓办事不由东,累死也无功!”
宫玲哦了一声,似乎不想再考虑这些勾心斗角的肮脏手段,把头转向了车外。
东方明却坐在车上陷入了沉默之中,他要考虑的是怎样借着武库将自己的影响扩展到各地的诸侯王之中,只有和地方诸侯搞好关系,自己要着手调查的那些神秘的事情才能得到他们最大程度的助力,
可这位天子刘骜……还真不是吃稀饭的,安排了一场刺杀,就夺走了王氏家族的兵权,此刻带着一堆后宫粉黛去上林苑优哉游哉的赏雪,而自己这个司空却忙的四脚朝天,最后一切的事情还都得他拿主意,看来和这位天子打交道自己绝不能太掉以轻心。
而自己想和地方诸侯交好,恐怕是刘骜绝对不能容忍的。
对于手中没有兵权的东方明来说,目前的处世方针就只有因势利导,见缝插针,在这个过程中,天子不允许的事情,一定不要明着触碰,只能想些办法,用点手段。
……
五天的时间转眼就到,在这期间,武库的那些官员们也没闲着,纷纷使出了浑身解数,动用了一切能动用的人脉,打听着司空大人最近几日的动向。
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打听出什么,只是听说司空大人去了一趟上林苑见驾,回来后就一直待在府中,足不出户。
但所有的武库官员却都意识到了今时不同往日,这次的事态极为严重,恐怕不是能轻易糊弄过去的,因为就在东方明见驾后,武库外围的三道防线忽然间加紧了巡查工作,武库的巡查本就是大汉天下最严密的所在之一,骤一加紧,简直连苍蝇都飞不出去。
众官员与工坊的司库们终于有些害怕了,他们知道这是防止自己这些人转移财物,看来五天后如果不将亏空补齐,必然有一场惊风密雨。
于是,一些不甘心坐以待毙的官员们开始串连了起来,差不多两百多名官员,面对着“五日令”都有着自己的打算,有的良心尚存的人,准备交回赃款,重新做人,而有些人已经开始暗中准备举报同僚不法的之事,为自己谋取个清白之身,而更多的人,则开始聚集在三大工坊的司库府中,整日密议着究竟应该如何处理此事。
好在武库只是加紧了外围的巡查,查的也主要是进出的财物,对这些官员们互相串联,乃至派人向长安等地传信却都是根本没管。
那三大司库被打了板子后,这些天都只能躺在床上,但内心对东方明的仇恨与怨毒颇有一触即发之态,总之,他们是不肯向东方明低头的,因为他们做的坏事太多,自忖就算低头,只怕也难逃一死。况且,他们对自己所掌握的技术都有着极强的信心,这也成为了他们准备最后一搏的资本。
最终,那些贪钱较多的官员,意见逐渐统一,紧密地团结在三个司库的周围,制定了详细的计划,耐心等着五天后司空大人的第二次造访。
……
第五天刚到寅时,东方明的车驾就从司库出发,直奔武库。
这些天虽然大部分官员一直没有主动交赃认罪,但还是有些官员已经退了些财物到账上,至于退款的名目,自然不能说是贪污所得,但至少这表面上的功夫是做出来了。
还极少几个官员却是暗中给东方明上书认了罪,主动揭发检举了几个同僚,东方明自然是一笑纳之,心里明白武库这块看上去坚固的铁板内部,已经被自己轻易的凿出了裂痕。
车驾刚到武库衙司门口,只见裴续领着几个官员正一脸焦急的等在那里。
东方明依旧是从马车上一跃而下,迈步向前走去,心中盘算着今天可能出现的情况。
“司空大人!”
裴续焦急的声音,就像是一道闷雷炸了开来,将东方明从思索中拉回现实。
东方明抬头一看,只见裴续脸上尽是焦急之色,此刻虽是严冬,可他却满头大汗,官服和袍带也是极为不整,不知发生了什么情况。
“裴大人,何事如此慌张?连官体也不顾了吗?”东方明看着他,微微皱眉,摆足了大司空的谱儿。
“大人,不好了!”马楷虽然早知道司库们一定会对三ri令进行反弹,但今ri骤闻此事,不由慌了心神,赶紧来向范闲报告。
“回大人,武库的全部工坊……停工了!”
虽然裴续早料到司库们一定会对五日令做出反弹,但也没想到他们的手段如此激烈,方才闻报后,不由得方寸大乱,赶紧来向东方明报告。
…………东方明闻言微微一愕,呆呆地站在衙司外的石阶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