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巨木乃是轮回宗的统领之一,天生怪力,而且拥有不惑上境的修为,当年就算紫殇的全盛时期,他也只是稍弱于她,如今紫殇的修行境界早已跌堕至不惑下境,甚至仍然在继续走下坡路,早已不是当初的紫殇,他哪里会畏惧?
看着那道向自己眉心缓缓而来的气符,方巨木惊而微怒,脸上旋即浮现出讥讽的笑意,在他眼中,那道看起来随时都可能消散的气符实在可笑到了极点,他心想难道这女子果然是宁肯死也不肯低头吗?那就等着被羞辱吧!
然而下一刻,他的瞳孔骤然收缩,那丝讥诮的笑意也凝固在了脸上。
因为他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峻极巍峨的气势,从那道气符上喷薄而出,瞬间笼罩住了自己的身体。
岱宗何崔巍,群山无与比。
那是泰山压顶的气势!
方巨木仿佛看到了巍峨的东嶽,仿佛看到齐鲁大地上那座九转十八盘的岱宗拔地而起,直奔自己当头而下。
他惊恐万分,心头骤然湿冷一片。
他此时才明白,这道气符并不可笑,可笑的是他自己。
他的眼瞳骤然紧缩,想要自救。
然而那道如山的符意中忽然冲出两条细线,夭矫蜿蜒,如神龙飞腾于绝壑之间,瞬息间已经降临到他的双目之前。
嗤、嗤……
两声轻微的声响过后
方巨木的眼睛上出现了两条极细的血线。
两条血线迅速延伸,划过他的黑瞳,划过他的眼白。
瞬间后,两条血线骤然破裂、迸发,溢出鲜血和眼珠里的汁液。
痛楚和黑暗占据了方巨木的意识。
“啊!””这是什么符!”
他捂着眼睛倒到了地面上,痛苦地不停翻滚,发出类似濒死野兽般的绝望痛嚎。
紫殇站起身来,看了一眼石床上平放着的一套紫色衣裙,微微一笑,解开宽大青衣的斜襟,拉开贴身亵衣的系带,青衣瞬间滑落。
她将那道符纸小心翼翼地贴着肌肤藏进亵衣之内,用鄙视和轻蔑的眼神看着在地上像狗一般翻滚着的方巨木。
紫殇此刻只着亵衣一缕,她的肌肤上除了东方朔造成的那处恐怖疤痕外,再无缺陷,就象是一块精心雕磨成的羊脂美玉。
她的手,她的脚,她的腰肢,她的姿态,她的声音,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能让男人**蚀骨,而她的脸,配上一头柔顺的红发,更是美得让人窒息,让人不敢逼视。
“五狱符意,我只用了泰山符,可惜你有眼不识泰山。”感觉着符纸贴着娇嫩的肌肤,紫殇的心情变得无比安定,看着在脚下翻滚的方巨木,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我知道你一直在偷看我的身体。”
“我现在衣裳是解开的。”她说道。
方巨木捂着脸痛苦地嚎叫,鲜血和鱼胶般的液体,从指缝里渗了出来。
紫殇敛了笑容,换上了她最爱的那套紫衣,看着他平静说道:“可惜你再也看不到了。”
这个深夜,一袭紫衣飘然而去,借着夜色的遮掩离开了平都山。
……
与此同时,在轮回宗那座黑色的神殿之中。
一个背负长剑的青年带着一副从容的笑意,看着神座上的轮回宗山主。
良久,那青年缓缓把目光从血色玉座上移开,看向那道低垂的珠帘,轻声问道:“师祖他老人家还好吧?”
面带黑纱,神情漠然坐在玉座上的轮回宗山主听到这句话,身体骤然一僵,沉声说道:“他老人家还是一如既往,每日读书,看上去……没有什么异样。”
“没有什么异样?”青年英俊的脸上泛起了一丝讥讽的笑容,嘲弄道:“那山主近来身体欠安又是怎么回事?”
轮回宗山主目光中精芒一闪,一丝怒意随之闪过。
没等他说话,青年继续说道:“钜子请师祖登天的令谕已经传来了一段时间,可师祖还在每日读书,而山主却身体欠安,难道师祖已经恢复了功力?”
轮回宗山主目光炯炯地盯着这个年轻人,半晌后才沉声说道:“即便你是圣子,可这里是轮回宗,你是来做祭司的,在我面前莫要如此放肆!”
“圣子!哈哈!”青年发出一阵大笑,只是笑声中却透露出一股怨懑和憎恨:“你叫我圣子?你都不敢承认你是我的父亲吗?”
轮回宗山主黑纱外裸露的脸色顿时变得苍白了起来,浑身颤抖着,捂住胸口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我去看看师祖。”青年敛了笑声,冷淡地说道:“钜子让我恢复身份和本名,以后希望山主能与我精诚合作,共举大事!”
……
如钩的新月高悬在天,黯淡的月光洒在黑色的神殿上,给神殿周围增添了一丝神秘的气氛,愈发显得神殿极其宏伟而庄严。
而神殿之后则是一面陡峭的崖壁,光滑的巨石仿佛被天神劈出来一般,几乎没有任何裂缝和土壤,不要说树木鲜花,就连一根野草都无法在上面生存。
生命力最倔犟的野草,都无法在岩壁上站稳脚根,但人却可以。
无数年前,轮回宗虔诚的信徒们在枉热崇拜的鼓舞下,用墨家传授的技艺,用墨家制造的工具,硬生生在岩壁上挖出数十道贯穿其间的陡峭石径。在修建这些石径的过程中,不知道有多少人摔落山崖尸骨难觅,但最终信徒们还是做到了他们想做的事情。
那名青年缓慢行走在陡峭的石径上,仿佛像天穹倾倒一般的巨大岩壁就在他的身侧,给人一种巨大的压力,纵使在轮回宗血色神座之前,他的腰身也是如标枪般挺拔,可此刻在这石径上却完全弯了下来,近乎于像蚂蚁一般俯身而行。
顺着陡峭的石径沿着巨大的之字形石径行走了很长时间,这个青年终于走到了后崖岩壁下方深处,这里已经被日夜不散的云雾围绕,伸手难见五指,只能感受着身周的湿意和崖下不知何处响起的水声。
雾中深处有一扇门,青年站在门前沉默片刻,推门而入。
门后是一片阴暗的世界,淡淡的铁锈和血腥味回荡在干燥的通道间,昏黄的豆点灯光照在铁墙上,让墙上那些繁复华美的符文线条多出了几分诡异沉重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