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鲤当晚留在了宫中凤栖宫。
赵昶带着凤轻隐回了承俊亲王府,赵昶直接把她安排在‘隐园’,整个承俊亲王府一片哗然。
大家都不能接受琼华夫人竟成了紫阳郡主,而她的妹妹凤轻隐竟然是阿熠小世子的亲母。
如今他们的正王妃变成了凤轻隐。
即便大家心里都很难接受,但依旧忙里忙外仔细伺侯着凤轻隐洗浴装扮用膳,一直折腾到深夜。
凤轻隐非常满意隐园的富丽堂皇,处处透着奢华,知道这是赵昶特意为王妃准备的院子,她心里美滋滋的。
她的名字中就带有一个‘隐’字,赵昶对她的用心可见一斑。
夜晚,仆人们都退去,依旧是七嬷嬷留在隐园伺侯着凤轻隐。
七嬷嬷瞧了瞧夜色,轻轻道,“王妃,夜已深,早点歇着吧!”
凤轻隐也有些疲倦,她坐在床上眼光一直瞟着房门,“王爷,今夜不过来吗?”
说完,她似是羞涩地低下头。
七嬷嬷随即明白过来,“王妃不必等王爷了,王爷今夜宿在骊园。”
凤轻隐一怔。
七嬷嬷继续道,“王妃初来乍道,肯定对府内的环境还不适应,王爷这是体恤王妃。今夜你就好好休息,养精蓄锐,明儿就能见到王爷了。”
七嬷嬷这话说的挑不出毛病,可凤轻隐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她想了想又道,“怎么也不见阿熠在府里?”
既然她是阿熠的亲娘,孩子总得跟娘亲近,况且阿熠特别渴望有娘,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如今连他都不见了。
七嬷嬷眨眨眼,“小世子被皇上留在了宫中,今晚就不曾回来。”
凤轻隐吃惊不小,“阿熠被皇上留在了宫中?”
七嬷嬷似是见怪不怪,“王妃可能有所不知,咱家小世子是皇上的心头宝,之前王爷只要一上战场,皇上就会把小世子接到皇宫里亲自教导,这于我们来说,已经习已为常。”
这事她当然知道,只是……
“我是阿熠的娘亲,我无时不刻都想着和阿熠团聚……”
七嬷嬷笑了,“怕皇上也是嫌阿熠闹腾,今夜王妃第一天回家,阿熠必定会缠着你,皇上可能想让王爷和你单独相处,所以就把小世子留在了宫中。”
这样一解释,凤轻隐心里就笑了。
“七嬷嬷说的有道理,只是……”
赵昶也不曾到来。
她以为今夜他必会与她颠鸾倒凤……
七嬷嬷笑了笑,“王爷向来清心寡欲,王妃离开这几年,王爷一直洁身自好,身边从未有过女子。”
凤轻隐脸色一红,轻轻低下头,却似不经意一声,“他身边之前不是一直有琼华夫人的吗?”
七嬷嬷笑道,“琼华夫人一直和小世子单独住在骊园,王爷宿在自己的‘海澜院’,琼华夫人医术好,骊园里到处都是她种的药草,她整日研药,几乎好几天都见不到王爷的面……”
更别提与王爷欢好。
凤轻隐放下心来,抬头故作单纯地对七嬷嬷笑着说,“她是我的姐姐……”
七嬷嬷点头,“世事无常,谁能想到琼华夫人失忆后竟与王爷这般相遇……”
凤轻隐觉得她想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了,便故意露出倦意。
七嬷嬷赶紧上前为她铺床展被,“王妃早点休息吧!奴婢就守在外间,王妃夜间若有所需,叫奴婢一声即可。”
凤轻隐躺在床上,“有劳七嬷嬷了。”
七嬷嬷恭谨地退下去,“能伺侯王妃是奴婢的荣幸。”
七嬷嬷退下后,凤轻隐躺在床上单纯柔弱的神态一扫而光。
七嬷嬷退出内间,脸上的笑意也一下子全无。
赵昶正坐在骊园内灌酒,只是越喝头脑越清醒,越喝脑海里都是苏鲤绝望而心伤的神情。
他的心就象被人用刀子一下一下地剜着。
好不容易找到她,竟然让南宫戬摆了一刀。
他真是恨呢!
国师踏进骊园时就看到赵昶正对月灌酒,周身气息冷冽,一双眼睛就象狼的眼睛,透着冰寒的光。
赵昶看到国师,‘哗’地一声扔掉酒坛子,身形如豹一拳就攻向国师。
国师不退反进接下他一拳,赵昶爆怒,“究竟为何?为何你明知南宫戬会对阿鲤下手,你竟然让我不准还击?如今的状况,让我该怎么办?若是阿鲤真的伤透了心,我将来该如何挽回她?”
国师一把推开疯癫的赵昶,板着脸,“以今晚这种三国使臣都在的场面,把小鲤的真实身份公开岂不是最好的时机?”
“可是她竟成了紫阳……”
国师脸色也不好看,“南宫戬趁太后寿辰将紫阳带入皇宫,扮作凤轻隐,小鲤失去记忆无法证明自己的身份,当时计,只有将计就计。
南宫戬自以为得手,而你我心知肚明就好。现在就等南宫戬下一步该如何做?中宁和南祥的停战协议来之不易,即便知道这是南宫戬权宜之计,可已昭告天下,容不得他出尔反尔。”
赵昶心里都明白,可失去苏鲤,他就象丢了魂,心里再不能承受失去之痛。
国师看着赵昶继续道,“你心里也明白,紫阳郡主已经不是之前的紫阳,她与南宫戬的关系不一般,说她已背叛中宁都不为过。你当提防她。”
赵昶直接侧过脸,咬牙切齿,“明知道如此,本王还得与她笑颜相待。”
简直太恶心了!
国师揉了揉眉心,“若她真是南宫戬的一颗打击你的棋子,她必会有所动作,你与南宫戬是宿敌,他此番来中宁的目标或许就是你......紫阳就是利器。”
赵昶不屑地冷哼一声,“南宫戬想让我的后院起火,真是做梦!”
苏鲤此刻正坐在凤栖宫的八角亭中,也想着一醉方休。
星辰不敢劝,今晚发生的一切太过震惊,别说凤主,连她都难以接受。
可该告诉凤主的,即便她不想听,她也要说。
“今夜王爷把凤轻隐带入王府后,就去了骊园。凤轻隐宿在隐园里,七嬷嬷寸步不离地伺侯着。”
星辰想了想,觉得有必要告诉凤主一声,“七嬷嬷的武功不俗,在我之上。”
苏鲤灌酒的手一顿。
也只是一顿,她接着就仰首灌起来。
星辰瞟了瞟她,接着道,“阿宝把小世子带走后,本来是想送回王府,可殿下却让她把小世子送到了皇上身边,如今小世子就宿在皇上的寝宫里。”
苏鲤灌酒的手又是一顿。
依旧无言,接着灌酒。
“皇上已经下旨昭告天下,正式册封你为‘凤女王’,有参政议政之权。皇上已命人重新修饰‘凤离宫’,怕是不出几日咱们就能搬进去住。此事,皇上已经交给了焦大虎焦大人。”
苏鲤灌酒的手没停,也没说话。
“太后已经把苏神医给禁闭了起来,恐怕她是怕你和苏神医偷偷溜出皇城,太后明显不想放你走了。”
苏鲤冷哼了一声,“我若想走,她拦得住吗?”
她现在已经继承了凤女王八成的功力,她想做什么?无人拦得住。
“东宫可有消息传来?”
星辰点头,“太子和太子妃在离宫前,皇上让苏神医给太子妃切了脉,胎儿一切安好,只是太子妃的情绪有些波动,苏神医已经给开了安神的药。”
苏鲤闭了闭眼。
太子妃对她的情义她心里明白。
星辰最后一件事说的有些含糊,“国师大人已经给承俊亲王和凤二小姐看好了日子,就订在下月二十八。时间太赶,礼部今夜就已经忙着过六礼之事。”
苏鲤闻言转头看向星辰,“就这么迫不及待吗?”
连一个月时间都不到了。
星辰抿抿嘴,“我总觉得有些不正常,这么着急,或许与南宫戬有关……”
苏鲤又灌了口酒,她今晚就在想这些事。
南宫戬明显是有备而来,而赵昶和国师之间肯定也有猫腻。国师的意图好象就是要让南宫戬揭开她的身份。凤轻隐入承俊亲王府,与其说是南宫戬想在赵昶身边安插人,倒不如说是赵昶和国师请君入瓮。
她当时气糊涂了,没细想这些事。如今细细回想,虽然赵昶舍了她,但她却是今晚最大的受益者。
当着三国使臣和满朝文武的面,为她验明正身,凤女王的身份揭开,皇上当即就迫不及待地下昭书,使她的身份铁板钉钉。
南宫戬若是再打她什么歪主意,必得有所顾忌。
看似她受到伤害,其实他们这是在用这种方式保护她。
苏鲤叹息一声,丢掉酒坛子,“星辰,青云姑姑她们快到京城了吧?”
星辰点头,“三日后就能到京城。”
“让她们直接去‘凤离宫’待命。”
“是。”
第二日,苏鲤根本不会去上朝,即便她已有参政的权利。
她的身份一变,许多人都急着来拜见,她紧闭宫门,谁也不见。
中午的时候,星辰低着头进来,“凤主,小世子来了。”
苏鲤眼一深,“不是说谁也不见让你们把人都拦在宫门外的吗?”
星辰嘴一抿,“小世子的脖子上挂了块‘如朕亲临’的金牌,属下不敢拦。”
苏鲤立时无语。
赵熠小短腿飞快地跑进来,他明显是追着星辰一起来的,看到苏鲤,他在她面前站定,小心翼翼叫了声,“娘……”
苏鲤心里一酸,面上却一冷,“你来做什么?我已经不是你娘,你娘现在就住在承俊亲王府的隐园里,你回去吧!以后不要再来了。”
说完,苏鲤飞快地转过身,她实在看不得赵熠两眼泪汪汪。
赵熠向她走近一步,带着哭腔,“娘,你这是不要我了吗?”
孩子心底的害怕如此强烈,让苏鲤的心象被撕裂了般。
赵昶可以对她无情,可她无法对赵熠无情,这个孩子就象烙进她心里一样,她这辈子恐怕都无法对他狠心。
可她又不得不硬着心肠,“再说一遍,我不是你娘!若你纠缠不休,我今生就会再见你。”
赵熠两眼通红,抽噎一声,摇头,很固执,“你就是我娘,就是我娘,我知道……你不见我,我就来见你,总之,我要和你在一起。”
“星辰,把他丢出去。”
星辰搓着手,“小世子,咱们走吧!”
赵熠突然急躁躁地哭叫一声,跺着小脚,“哇,我要娘,我不走……”
苏鲤明显很头疼,不得不转身正面看他,“你不走,我走便是……”
说完,她身子一纵就飞出内殿。
“哇……”
身后立时传来赵熠撕心裂肺的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