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间刷起了高能预警。
“备好纸巾。”
“请问是直接开始哭,还是再等一下?”
“……”
江衡无奈一笑:“大家伙不用紧张,只是一个发在这这个世界某处,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故事。”
导播组将一直响起的伴奏给关掉。
现场变得安静。
安静地落针可闻。
江衡缓缓开口:
“大概是在八年前,一场突如其来的噩梦降临在了一个大山深处的家庭头上。”
“一家三口的主心骨,父亲因为工地事故,掉落的钢筋泥瓦刺穿了他了大腿。”
“因为判定是意外事故,承包方赔偿了两万,而这两万块钱剥夺了这位父亲的坚韧。”
“从此,他的双腿再也无法行走。”
“而母亲,为了多赚一点钱,替人收庄稼,给人做女红,平时还有工厂的手工作业。”
“那个时候,小男孩也才14岁,初二。”
江衡语调柔和,看不见一点喜悲,仿佛是说着一件与他毫不相干的故事。
可是直播间的所有人很清楚。
这故事,是他的。
大山深处,不就是小河村吗?
那个小男孩,也是他……
而他口中的那位父亲,是一个喜欢书法,却没有才华,天天缝人就说我儿有天才资质的可爱父亲。
但这样一个父亲,却遭受到了残酷的现实,到底是有多么强大的内心才可以接受命运所带来的苦难?
所有人代入其中,逐渐地他们也开始有些难过。
江衡继续说。
“那年,男孩想买一台电脑,这对于一个偏远乡村的家庭是一笔昂贵的花销。”
“父亲躺在床上,他望着男孩,从枕头底下的床板拿出了一踏钱,他说……”
江衡的语调在这里变了。
“老子这腿是治不好了,但是这个家还可以撑几年,这钱你也别觉得拿了心里难受。”
紧接着。
江衡语气再度变得柔和。
“那位父亲说,男孩的才华不应该浪费在这个村里,他要走出大山,走到大城市,让城里的人从此高看我们一眼!”
“最后,男孩没有收下这笔钱,只是要了几块钱去村里唯一的小卖铺买了一踏纸。”
“从那之后,男孩日夜伏案桌前,昼起昼落,日以夜继……父亲一直陪着他,从未离开。”
“……”
江衡说到这里就断了。
望向镜头。
“一年后,男孩升学考试,满分录取。”
“那年是秋天,清晨的火车站,一家三口送走男孩,那一天……父亲在豆浆铺买了一碗豆浆,两个馒头,一个肉包,牛肉馅的,两块钱。”
“他将这些塞到了男孩的手里,此时的他已经是满头白发,面容憔悴,可他却拍着男孩的肩膀,说。”
“我是一个不合格的父亲,村里放牛养猪都在盖起了洋房,可是……”
“老子能给你最好的,就是我现在有的一切。”
“说着,他从兜里拿出了一双手套,他说是工地那年领导送的,但是男孩知道。”
“这是父亲在城里买的,因为标签没有撕掉,男孩装作不知道。”
“男孩也知道,他的父亲逢人就说,他儿子有成才之姿,他儿子将来要在村里盖洋房,三层的!”
“还有,他相中了隔壁老马家的闺女,说要给儿子定桩婚事,但是老马看他残疾没说什么。”
“那一晚,他喝了酩酊大醉,在院子里刻下了儿子写过的一首首诗,就这样写到了凌晨。”
江衡说着说着,嘴角露出了一抹浅浅的微笑。
仿佛一切都发生在昨日。
直播间的观众情绪也被牵动了起来。
他们的脑海中,一个平凡中伟大的父亲形象逐渐印刻出来。
后面的事情。
他们隐约猜到了。
神童就是江衡,那一年后,就是《睡前故事集》畅销海内外的时候,也是黎明破晓的时刻。
以后的生活,应该会越来好。
所有人都这样认为。
然而。
江衡的笑容渐渐淡去,一抹落寞浮现出来。
那是所有人从未见过的神色。
也是一直以正面形象,荧幕前从未失色过的江衡,第一次露出了这样的表情。
江衡吸了一口气。
平静地道来。
也给故事画下了最后的句号。
“父亲将男孩目送离开的下一刻,他从轮椅上摔下了。”
“此时。”
“怀揣着梦想和远方的男孩,从未想过……”
“父子这一别。”
“便是天人永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