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所有赌客们都出去后,豺狼的面色也冷了下来,对着徐天南与慕容水二人道:“对不起,你们两人不能走。”
徐天南笑道:“你这人心眼真小,不就是拆穿了你们赌场出老千吗?”
豺狼一挥手,几名打手立刻将徐天南与慕容水团团围住,这些打手绝不同于刚才的那群安保人员,个个面色凶狠,手中拿着的也都是些开过刃的砍刀。
徐天南道:“你这是在威胁我?”
豺狼突然笑道:“这要看你怎么想了。”
“说来听听。”
豺狼道:“徐老师,我知道你和刑侦支队的关系很不错,我也知道你经常帮助他们侦破一些案件,所以在这样的前提之下,我觉得……我们也许可以成为朋友。”
徐天南道:“如果我拒绝呢?”
豺狼突然目光凶狠地道:“那只好请二位把命留在这里了。”
徐天南道:“虽然你知道我今天没有带人过来,但这一路上的摄像头都拍到了我进入这里,难道你就不怕我的那帮刑警朋友找过来吗?”
豺狼突然笑道:“徐老师你真是太小看我们钱庄了,你还真以为经过前几次的扫荡就把我们钱庄的地下赌场肃清了吗?实话和你讲吧,这个地方明天就不会用了,若不是为了把你骗到这里,我何必还要专门透露这里的情况给你们警方的线人?”
慕容水诧异道:“线人?难道警方线人提供这里赌场的信息,是你故意透露给他的?”
豺狼并不应答,只是沉声道:“把他带过来吧。”
话音落下,俩打手一左一右,架着一名瘦干干的男子从地上拖了过来,地上经过之处还滴落着腥红的血渍,而这名瘦猴被打得几乎只剩下了半条命,说话时嘴里还往外冒着鲜血。
“豺狼哥……我错了……”
徐天南这时才明白,原来文四宝口中的“线人”,早已被钱庄识破,而对方偏偏将计就计,故意向线人放出一条这里赌场的线索,目的就是为了将自己引过来。
想到这里,徐天南苦笑着摇摇头,这种事发生在文四宝的身上,真是一点都不奇怪。
豺狼一脚将叛徒踢开,对徐天南道:“徐老师,怎么样?这次是否准备结交我这个朋友?”
徐天南笑问道:“用你的话说,你是个项目经理,也算是企业里老总级别的人物了,我就是一普通教书的,干嘛非要和我做朋友?”
豺狼指了指身边众人,“打手,女人,金钱,我们钱庄要多少有多少,但我们只结交那些我们认为值得的朋友,比如你。”
“我?我怎么了?”
豺狼道:“你不一样,实话告诉你吧,从两年前,你替警方做事的时候,我们公司就已经注意到你了,暂且先不谈警方对你信任的程度这一层关系,徐老师你的思维,你的做事方式,你那对局势超乎常人的预见性,都是别人没有的,所以我们公司需要你这样的人才,怎么样?我说得够清楚了吗?”
徐天南没有回答,过了许久才缓缓道:“如果……如果我并不想帮你们做事呢?”
豺狼道:“这些年,警方始终在盯着我们钱庄的赌场,如果你非要执意帮助警方来对付我们的话,那你和你的女打手就死在这里吧。”
徐天南“噗”地笑出了声,对方沉声道:“你笑什么?”
徐天南摆摆手,转过头对慕容水道:“他叫你女打手,哈哈……”
慕容水可不像对方那样轻松,此时早已精神高度紧张,从刚才就一直在担心着老大的安全,但对方这些打手明显看来不是自己一个人就能对付的角色。
“请你不要再拖延时间了!”
豺狼的耐心一点点减少,冷着脸问道:“最后给你一次机会,是把命留在这,还是今后替我们做事,你选择吧!”
又过了一会,徐天南道:“能不能给我点时间考虑一下?”
豺狼道:“你想考虑多久?”
徐天南慢慢地举起右手,伸出了五个指头。
豺狼扶了扶墨镜,说道:“我不可能给你五天的时间,你若做不了决定,今日就别想出这个门。”
徐天南笑着摇摇头,“用不了五天时间。”
豺狼疑惑道:“难道是五个小时?”
徐天南再次摇摇头。
“五分钟?”
面对豺狼的疑惑,徐天南突然不知怎么,竟开始倒数了起来。
“四。”
“三。”
“二。”
“一!”
刚数到一,只听身后大门口突然传来一声怒喝。
“所有人不许动!抱头蹲下!”
豺狼猛然一惊,回过头去时发现门口已不知何时闯入了一大片警察,第一反应便是逃跑,但还未等他动身,就已被两名警员死死按在了地上。
被按在地的豺狼简直不敢相信,这些警察是何时发现了这座暗道,不甘心地大声质问道:“徐天南!你!你竟然把警察引过来了!”
慕容水看着一屋子的警察,急忙问道:“老大……从我们进赌场的那一刻,身边不是一直都有人监视吗?你,你……你到底什么时候通知文宝宝的啊?”
文四宝看着场面已被控制,走到徐天南身边道:“天南,还好有你带路,不然这暗道还真不容易找到。”
此话一出,慕容水和豺狼也蒙了,只见徐天南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了一个旧手机,豺狼立刻惊讶道:“警方的追踪器!”
徐天南一巴掌拍在豺狼的光头上,“电影看多了吧你!哪有那么多高科技玩意!”
豺狼不甘心地道:“那你!那你到底是怎么通知的警方!”
徐天南竖起手机屏幕对准了财狼,对方发现这是一则刚刚发送的短信:穿过碑坊来到大殿再往东边走七间屋子,进入课堂向北看有一个供台,推动供台就是暗道。
看见对方不敢置信的表情,徐天南道:“你真以为刚才我在和你握手呢?”
听到这话,豺狼脑中回忆起了刚才对方第一次与自己见面时的场景,猛然醒悟道:“你……你当时和我握手!就是为了转移我的注意力!你当时另一只手,竟然在口袋里发短信!”
徐天南点点头,“你终于明白了,但你们那几个头脑简单的打手非要挡在我们之间,连我另一只手在口袋里发短信都没注意到。”
慕容水一脸惊讶地看着徐天南,嘴巴都几乎张成了一个“”字型,“老,老大!你竟然……可以单手盲打发短信?”
徐天南拿起手机看了看,显然对这条短信并不是那么满意,自语道:“进入课堂向北看?唔,我竟然打了个错别字。”
慕容水喃喃道:“你在凡尔赛啊……”(注)
……
赌场内部,财务室。
豺狼双手铐在背后,一脸的抵触情绪一言不发。
文四宝猛然一拍桌子,喝斥道:“你给我老实点!我早晚也要把你们钱老大抓回来!现在告诉我,他在哪?到底是什么人想杀他?你们到底惹了什么事!”
豺狼疑惑道:“钱什么?”
文四宝:“钱老大!他人在哪里!”
“什么?什么老大?”
“哎!你他妈还敢嘴硬!”
文四宝感觉自己被耍了,撸起袖子假装要给对方点颜色看看,却不料豺狼反而很配合地伸出光溜溜的脑袋,挑衅道:“来!给爷爷朝这打!打得轻了我看不起你!”
看着对方这副滚刀肉的嘴脸,文四宝就知道对方也是在故意引诱自己犯错误,于是也冷静了下来。
“啊哈哈……”豺狼仿佛胜利般笑道:“好了好了,文警官,不逗你了,和你说实话吧。”
文四宝一个激灵,示意旁边速记员记录,“你讲!”
豺狼长叹一口气,解释道:“自从我去年全资赞助了渡缘寺的兴建以后,我就把寺庙内所有的和尚都换成了我的手下,然后借着便利,将后院的校场挖空,搞了一处地下赌场,但你瞧!这还没营业一年,就被你们警方给连锅端了!我那个悔啊……”
“谁让你说这个了!”文四宝打断道:“我让你说这家赌场和你们老板钱老大的关系!还有,告诉我现在他人在哪里!”
豺狼眨了眨眼睛,“钱老大?他是谁啊?”
一旁的另一名警员也看不下去了,厉声喝斥道:“你不要装傻!别拿我们警方当傻子!这么大的赌场生意,是你一个人能弄出来的吗?我告诉你,我们早已查清楚,钱老大才是你们这些赌场的幕后主使!”
豺狼歪着脑袋,似乎很享受对方这种气急败坏的样子,也仿佛在故意激怒对方打自己,笑着道:“你说是就是啊?那你们警察就别问我呗,口供上你们爱咋写咋写去吧!”
文四宝冷声道:“豺狼!你不要得意,把瘦皮猴打成那样的人,就是你吧?”
瘦皮猴正是刚才被打的半死的线人,豺狼听到这个名字时心中咯噔了一下,但很快恢复了正常,他确信自己从没有在瘦皮猴的面前透露任何与钱老大相关的半点消息。
想到这里,他定了定心神,慢悠悠地道:“那小子啊?那小子和我们赌场一打手闹了点不愉快,所以就打起来了呗,怎么?这种事你们也要管啊?那改天万一我手下哪俩员工吵起来了,到时我再通知你,哈哈!”
文四宝此时心中早已怒不可遏,但他心里明白,审讯里最难对付的就是这种滚刀肉,尤其是像豺狼这种准备一个人扛下所有罪状的滚刀肉,只要对方不咬出钱老大,那自己还真没有什么办法。
这就像前段时间,由金局长带队的地下赌场肃清行动,金局长通过某些路子打听到了钱庄隐藏在漠北市的大部分赌场,因此警方以雷霆之势,在一天内几乎将所有的赌场扫清。但无一例外地,每一个赌场的负责人都将罪过自己扛了下来,没有一个人敢咬出钱老大这个幕后主使。
因为这些人很清楚,替钱老大扛下开设赌场的罪名,最多也就是5到10年的牢饭,但是若得罪了钱老大,自己与自己家人的下场绝对会比得罪警方严重百倍。
“豺狼总。”一直站在门口听着文四宝审讯的徐天南终于开口了。
豺狼抬起头,依然还是那副贱兮兮的模样,拖着长长的语调道:“说。”
徐天南走了过来,从文四宝衣兜里掏出一根烟替对方点上,问道:“你刚不是说,还要和我交个朋友吗?”
豺狼不明白对方说这话的意思,于是美美地吸了一大口烟,冷笑道:“哼!攀不起!”
“别这样啊!”徐天南突然很亲昵地搂住对方肩膀道:“想交朋友,我没问题,但朋友之间总不该有那么多的秘密吧?对不对?”
见豺狼还是不懂自己在说什么,徐天南指了指桌面上那厚厚一沓账本,低声道:“你这人太不够意思了,背着钱老大做假账这种事也不告诉我,还说交朋友?”
听到“做假账”仨字,豺狼猛然一惊,立刻道:“我警告你!你可别胡说啊!我承认放在桌上的这些账本都是我做的,但你可不能乱说啊!这话要是让老大听到了,咱俩都得完蛋!”
豺狼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立刻紧紧闭上了嘴,任凭对方再怎么问,始终也只有一句话——“我要见律师”。
徐天南无奈地点了点对方的大光头,挖苦道:“你香港电影看多了吧你!”
说完,徐天南不再理会对方,然后又从文四宝的腰间抽出了手电筒,说道:“把灯都关了。”
“啊?关灯做啥?”文四宝不解。
徐天南不想解释,“快去,照做,乖。”
关灯后,位于赌场暗室内部的财务室漆黑一片,徐天南打开手电筒,踱步来到了一处巨大的木制文件柜旁,对着柜体表面就照了起来。
突然间,豺狼却猛然跳起,朝着徐天南就撞了过去,一边大喊道:“别动!你他妈别动!”
慕容水此刻早已做好了准备,就在豺狼没跑两步时,立即上前一个扫腿踢倒了对方,文四宝见状也立刻将对方按在了地上。
“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豺狼此时就仿佛疯魔了一般,虽然手被铐在身后,但还是趴在地上像虫子一样蠕动着,大吼大叫地制止徐天南,“你别动那个柜子!住手啊!”
“开灯吧。”徐天南关掉手电筒,对其余警员道:“把这个柜子搬出来。”
豺狼此时继续大声喊道:“住手!住手啊你!”
文四宝脱下衣服,死死按在豺狼的嘴上,只见那座巨大的文件柜被搬走以后,徐天南趴在深木色的地板胶上面找寻了好一会,继而用金属直型拐狠狠地砸向了地面。
一下,两下,三下。
很快,地面上的地板胶就被砸出了一个豁口,徐天南沿着豁口狠狠拽了几下,拽出来了一个30公分的浅洞,从里面拿出一本硬皮账簿。
徐天南笑道:“豺狼总,我果然猜得没错,你还真是个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人。”